有道是「天上龍肉,地下驢肉」,到了保定,自然不能錯過。朝東海帶蕭平安四人在城中訪得家老字號,以主人家姓氏為號,就叫「閆家驢肉」。那酒樓名字俗氣,地方卻大,在鬧市占了好大一處。驢肉、狗肉都不登大雅之堂,因此這酒樓雖大,卻不講究,也沒有單獨的雅座,樓上樓下,都是方桌。主人家只求客多,桌椅擺的是滿滿當當。
朝東海、蕭平安幾人也不講究,就在二樓尋個位置坐了,要了紅燒、滷汁、碳烤幾樣驢肉菜並驢雜湯,又叫了幾樣小菜。宋源寶興沖沖先搶了一塊,砸吧砸吧嘴,又嘗幾口,卻是搖頭道:「這驢肉也不怎麼樣啊,如此說來,豈不是龍肉也不好吃?」
一人道:「常言道『驢肉香,馬肉臭,打死不吃騾子肉』,驢馬騾裡面,就屬驢肉好吃,雖未必賽過羊肉,但比牛肉、豬肉,都是要好。你要大塊吃,帶皮的最好,驢肉細嫩,多嚼上幾口,這裡面的味道就出來了。」卻是車夫喬山說話,他乃是江湖義士,雖不會什麼功夫,幾人也未把他當下人看,一路吃住都在一起。喬山寡言少語,但說起牲口,那是大大在行,見宋源寶不懂,便與他分說。
宋源寶點點頭,道:「馬肉粗的很,咬起來又硬又老,一點不好吃,騾子肉什麼味道,倒是沒有嘗過。」
喬山道:「比馬肉強些,不過也不算好吃,有股酸臭之氣。」
朝東海笑道:「騾有兩種,雄驢與雌馬所生,稱為馬騾,雄馬與雌驢所生,稱為驢騾,又叫駃騠。這騾子原產匈奴,中原少有,戰國時還是稀罕之物,為王公貴族豢養。騾子耐勞,也不挑食,比驢子好用。只是馬力在前肩,驢力在後腿,騾力在腰,不易騎乘,脾氣又隨驢,偶爾犯犟,當不得戰馬,只能載物。還有一樣,這騾子不能生育,只有少數母騾可以產崽,故而數量也是不多。古時人以為,這騾子不能生育,若是人吃了,也養不下孩子,故而更無人去吃。」
正說話間,旁邊座上來了兩位客人,先前之人年過五旬,身材瘦小,面色蒼白,兩邊顴骨高高隆起,鷹視狼顧,一身錦袍,甚有威嚴。身後之人三十多歲,頭髮中間剃禿,兩邊和後腦各束一辮,相貌粗獷,乃是個金人。兩人顯是一主一仆,那金人待老者坐下,自己方恭恭敬敬在下首坐定。
那掌柜知道這兩人並非凡客,親自跟著招呼,「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剛說了兩句,就被那金人踢了一腳,罵道:「直娘賊,哪裡來的這麼多屁話,有什麼好吃好喝的趕緊端上來。奶奶的,偌大一個酒樓,連個雅座也沒有,你做什麼生意!」這張嘴就罵人,一口漢話也是地道。
掌柜的見他跋扈,愈發不敢得罪,急忙低頭賠罪退下。那老者自顧端坐,看也沒看他一眼。
那掌柜的顯是怕了,片刻就有小二送上酒菜,滿滿擺了一桌。那小二有心討好,道:「二位爺,有什麼儘管吩咐。」
那金人反手就是一個耳光,一指旁邊,道:「那一整個的驢頭為什麼不上來一個!」
旁邊一桌客人,點了一個全驢頭,整整一個驢頭,足有二十多斤重,燒的紅彤彤,油汪汪。
那店家一來看他們只有兩人,二來一個驢頭價格不低,這兩人肯不肯付賬還不好說,自然不會畫蛇添足,主動送個驢頭上來。這小二知道掌柜的心意,可如何敢說,只道:「爺息怒,爺息怒,這紅燒全驢乃是功夫菜,須得稍待片刻,爺先喝兩杯,小的再替爺去催催。」
那金人反手又是一個耳光,道:「一刻鐘不來,大爺燒了你這破樓子!」
那小二多了句嘴,不想馬屁拍在馬腿上,這兩巴掌險些將牙也打掉,不敢吱聲,急急低頭跑了。
宋源寶見那金人囂張跋扈,眉毛一挑。秋白羽狠狠瞪他一眼,低聲道:「你又要惹事不成。」
宋源寶嘿嘿笑道:「哪裡,哪裡,我是那種人麼?」
朝東海一路過來,知道這小子鬼花樣無數,心道,你還就是!也怕他搗蛋,拍怕他手掌,對他搖一搖頭。
就在這時,腳步聲響,一人上得樓來,徑自朝這邊走來。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