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姓老翁抬頭道:「哦,豬頭?那你這就拿來。」
那年輕漢子道:「好,好,昨兒剛殺的豬,我這就給你去取,這鋤頭你老再費費勁。」說著轉身就走,對沈放看也不看一眼。
沈放搖頭笑笑,也不著惱。
吳姓老翁自顧坐到一旁,伸手掏出菸袋,點了根旱菸,抽了二口。突道:「你不是要打麼,大剛小子送來的鐵料還剩一些,你打便是。」
沈放呵呵一笑,放下萬象木匣,進到里廂,見牆角堆著幾塊廢鐵,大大小小,有幾塊還滿是鏽跡,不知是從何處撿來。沈放隨手撿了幾塊,他打算以「拋鋼」之法,鍛打出一小塊精鋼,包在鋤刃之上,這是明鋼的做法,也較為快捷。
古時煉鋼之法進步甚快,春秋後期已有「固體滲碳制鋼」之術,戰國時期研「脫碳制鋼」,西漢後期有「炒鋼」之法,三國有「百鍊鋼」,南北朝又有「灌鋼法」,至宋代此法已頗為成熟,將生鐵片嵌在盤繞的熟鐵條中間,以泥封爐燒煉,便可成「灌鋼」。沈放也學了此法,只是自己還未完整試過,再去看那爐子,看了片刻,試著拉動旁邊風箱,爐中猶有餘火,鼓風之下,熱氣撲面而來。沈放大吃一驚,二師兄魯長庚精研煉鋼鍛造之法,所使的器具也是萬里挑一,他先前渾未在意,此時一看,這鐵匠鋪中的器具雖無一不顯破舊,卻樣樣都是精品,爐灶打造之妙,便是二師兄只怕也難望其項背。
沈放心中存疑,自然朝門口吳姓老翁看去,那老翁坐在門前,一口一口抽菸,卻是不曾看他一眼。沈放細看他模樣,看他鬚髮皆白,臉上卻是不見多少皺紋,初看上去耄耋之年,再看卻又像五十餘歲,沈放自忖自己看人還有幾分眼光,此際竟連老翁年歲也是拿捏不准。
沈放暗暗稱奇,收斂心神,略一思索,往爐中加了些碳,夾了一塊鐵料入內焚燒,自己鼓動風箱,爐中火起,煅燒片刻,沈放即將那鐵料拿出,一手使鐵鉗夾住那料,一手使錘鍛打,此時那鐵料剛燒片刻,剛剛有些發紅,沈放運錘如風,連打了三十餘記,那鐵已漸涼了。沈放停手再去細看那鐵,看了片刻,又送入爐中煅燒,這次燒的更久一些,沈放待鐵料通紅,又取出鍛打,此次一連打了百餘記,停下又看,看了片刻,投入爐中又燒,然後又拿出鍛打。如此試了三次,沈放搖了搖頭,從地上撿起那打好的鋤頭,仔細觀瞧,果然如他所料,原來那漢子拿來的這些鐵料奇差無比,連鐵渣也算不上,吳姓老翁那鋤頭已將其發揮至極致,再想求精,已是不能,若硬去鍛造,反而弄巧成拙,只怕連料也廢了。
沈放越看越覺那吳姓老翁當真是神乎其技,不說化腐朽為神奇,也是恰到好處,分寸拿捏妙至巔毫。正想開口說話,那老翁道:「你愣著幹什麼,人家要賬的可要來了,你誇下海口,若打不出鋤頭,人家定要找你晦氣。」
沈放朝外看去,果然見路那邊,先前那漢子正快步行來。沈放腦筋一轉,已有計較,轉身將那鋤頭放進爐中。過不多時,那漢子已經到了鋪子前面,果然提著一隻豬頭,怕不下十七八斤。那漢子見沈放在爐前煅燒,吃了一驚,眉頭一皺,正想埋怨,沈放已經提鋤頭出來,舉錘就打。
那漢子看了兩眼,頓時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常人打鐵,都是兩人配合,大小錘齊上,大錘定型,小錘細緻敲打。此刻沈放一人打鐵,一隻手舞動大錘,鐵錘落下,震天介響,火星四濺,那大錘十餘斤重,便是膀大腰圓的漢子也要雙手舞動,此時沈放一手持鐵鉗,一手舞大錘,竟是毫不費力。大錘敲過,竟把大錘當作小錘使,敲打細處,一來一去,配合無間。那漢子瞧的呆了,忍不住贊道:「好手藝。」
沈放將那鋤頭打薄,隨後拿出淬火,然後回火煅燒,然後又再淬火一遍,拿過那漢子提來的豬頭,切下片肥肉來,貼在鋤上,滋滋聲響,豬油滲入其中,待那鋤頭冷卻下來,果然光澤黑亮,鋤頭尖利,與前番真是改頭換面。
那漢子喜不自勝,沒口子的稱讚。
沈放隨口問道:「你這鐵料是哪裡來的?」
那漢子道:「小哥有所不知,我們這裡春秋戰國之時,打了好多仗,這地
第一百九十二章 敗逃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