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峰道:「我瞧那丟人的小子估計馬上就回來了。」
身邊嘈雜,果然有人下注,二十餘息之內,那阿鬼就要冒頭。
柳一漸道:「接下來呢?」
浦峰道:「到了二十七八丈上下,最是難過。胸骨似都要被壓斷,胸腔要被壓塌。此間萬萬不可硬抗,須得徹底放鬆,假裝身子不是自己的。此處要麼渡過,要麼胸腔爆裂。人在此處,十息心才跳一下!」
柳一未濟道:「浦兄知道的如此清楚。」
浦峰搖頭道:「我便卡在此處,到了二十七丈,便在難下去一分。」
柳一漸贊道:「已是很了不起!」
柳一未濟道:「他們兩個離此線應該也不遠了吧。」
柳一漸道:「不知後面還有什麼關隘。」
忽聽一人道:「三十丈,三十丈之處,此處常人再難寸進,卻是跟一對耳朵有關。」卻是海平潮走近說話,接道:「人耳內有司平衡之器,若是失衡,能叫人不受控制翻轉,不能取直。」
柳一漸哦了一聲,道:「是以那巴瑤族人要把自己耳鼓膜戳破。如此說來,那阿鬼倒是贏面更大。」
浦峰道:「我大哥自也戳破了的。」
海平潮接道:「三十丈之下,已非人之境界。接下去能進多深,全賴精神。至此人身上如同壓了一座大山,早已渾渾噩噩,全憑一股本能之氣。」
柳一漸道:「如此說來,三十五丈也不是無人能及,甚至還有更深者了?」
海平潮道:「三十五丈之上,自有傳聞。你們說的採珠,不是還有四五百丈的麼?」
柳一未濟道:「不知船頭曾經能潛多深?」
海平潮轉頭望向海面。
浦峰面露崇敬之色,低頭退後半步,輕聲道:「船頭潛過三十五丈。」
海平潮道:「永無止境,大約三百丈的也有,只是他們永遠回不來了。這潛水的艱難,下去其實容易,難的卻是回來。」
柳一未濟道:「是浮不起來麼?」
海平潮道:「三十丈之下,大海下面如同有張血盆大口,要把你拖進去。」
忽地桅杆上繩子一動,甲板上眾人登時大呼小叫起來。
有人道:「動了!」
有人道:「不是求教!」
有人道:「只是借力!」
有人道:「迴轉了!迴轉了!」
有人道:「浦大哥還是阿鬼?」
有人道:「定是浦大哥,那個阿鬼估計已經咽氣了!」
有人道:「你猜他們潛到哪裡?」
有人道:「二十七丈!」補充道:「這天氣太糟糕了。」
有人道:「三十丈!」
有人道:「三十一丈!」
一個宏亮聲音忽然道:「到底,我賭到底!」
孫爺聲音道:「賭哪個?」
那人道:「自然是浦大哥!」
海平潮道:「熱毳?」
浦峰迴看一眼,道:「妥當。」
柳一未濟和柳一漸跟他視線看去,見一口大鍋,上面蒸著兩幅羽毛織就蓑衣一樣的衣衫。
柳一未濟道:「已經一『定』了。」
柳一漸道:「這上來有何兇險。」
海平潮道:「清醒最難。潛到三十丈之下,人已如醉酒,身子腦子,都如爛醉一般,不可抗拒的想要沉沉睡去。與之相比,自海底浮游需要的力道倒是小事。有些人甚至分不清上下,自以為朝上,其實卻是朝海底沉去。就便成功向上,常人此時,已感氣息不足,心中迫切想要張口呼吸。此際若是張口,自也是必死無疑。萬萬不能焦躁,最渴求呼吸之態,大約十餘息時間,若能熬過此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