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幾乎連呼吸都凝固住了,仿佛連風也隨著他們凝固的呼吸而停止了。青草直立,轉瞬間,又將那隻手淹沒。
「啊」一種如夜貓慘叫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在眾人的驚恐中,兩隻僅剩著一層褐色皮的手,隨著那叫聲伸出草叢。五指如勾,如兩根幽黑的枯爪一樣伸出,扒在墳身上,再也一動不動。
眾人在驚恐中看見,在那雙手的兩個大拇指上,赫然各長著一根半月型的小六指。
「就是他,這明明就是人手,哪來什麼鬼。」店主雖然口裡這樣說著,卻仍然雙手顫抖著,拉著別人的手,向墳邊的那雙手走去。
在墳的對面,一個人,象一具乾屍一樣的趴在那裡,一動不動。兩隻手扒在,長滿青草和還沒有腐爛完的枯草的墳上。如果不是他剛才發出的那叫聲,和伸出一雙枯爪一般的手,眾人絕對會把他當做一具乾屍。
眾人在公孫店主的帶領下,將他的身體翻了過來。他兩眼空洞的望向天空,兩隻手無力的虛無的揮向天空,好像想要抓住什麼,卻又有所忌憚的似抓非抓。仿佛在他不為人知的內心世界裡,住著人所不知的幽靈。他的口中灌滿了雜草和泥沙,和著嗆出的胃水,凝固在早已乾枯的唇角。他的身體裡,仿佛沒有了一滴的水分,他的頭髮就像入冬的枯草一樣,披散在墳邊的草叢中,夾雜著干土和爛草,顯出頹敗一片。
眾人哪敢再此久留。精瘦的漢子在眾人的幫助下,背起他,一路上在大家幫忙的連抬加拽中,將他駝回客棧。公孫店主派人去請來當地的郎中,將他口中的泥土,雜草清理乾淨後,他幾乎已經只剩下遊絲般的氣息。兩隻眼睛直直的如死魚一樣盯著屋頂,讓眾人心底直冒涼氣。
眾人見他那原本健壯的身體,在一夜間,就像被抽乾了所有的血和水分一樣,只剩下,乾癟如枯木的軀體,張著大口,躺在床上。
到了半夜,店主請來陪伴郎中的幾個人,已經困意漸生,就像磕頭蟲一樣的東歪一下頭,西點一下首的時候,他突然的大叫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兩眼中全是恐懼,嚇得幾個人,猛的從睏倦中坐了起來,驚魂不定的看著他。
「來了,來了,來了啊,來了,又來了,它來了,它又來了。」他乾枯的嗓子嘶啞的吼叫著,一聲比一聲干啞,一聲比一聲的更加令人害怕。他的兩隻眼睛驚恐的睜著,顯得是那樣的空洞而無助。
突然,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出,就像見到了什麼,他的雙眼裡全是恐懼,仿佛想要努力的將眼光,從什麼東西上閃開,仿佛要閃開那,令他如見死神一樣的凶瞳,卻又不由自主的被那個未知的東西攝住一般,無法躲閃。隨後,又是一口褐色的血吐出,睜著雙眼,倒在床上猝然死去。
他的雙手,仿佛,想要,推開什麼,又好像,想要,抓住什麼,凝固在空中。十二根手指,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陰然駭人。轉瞬間,十二隻指甲全部變成青灰色,在燈下,閃耀著青色的死光。嚇得幾個人魂飛魄散,連滾帶爬的跑出屋外。
店小二說完,仿佛從口中吐出一口冷氣,不由自主的輕輕地打了個寒顫。
「那個公孫店主現在還有後人在鎮上嗎?」花燦問道。
「沒有了。」店小二說道,「後來,那『萬人冢』再也沒有人去過,連西面的那座小山上,也從此無人去過。有的時候,大人嚇唬那些不聽話的小孩,都會說『再不聽話,把你丟在山西面去』,小孩就會立馬聽話。從那以後,以前的那個客棧,再也沒有客人光顧過,直到變成一片廢墟。公孫店主後來也是遠走他鄉,至於到了哪裡,就沒人知道了。聽人說,那片『萬人冢』從此,連一個鳥兒都會繞著它飛行,仿佛連鳥兒也害怕經過它的上空時,會被它的陰氣所攝。」
店小二說完,不由的向西面望了望,舔了舔嘴唇。
「嗨,哪有什麼陰魂厲鬼的。那個賣碗的就是得了夜遊症,又恰巧他自己頭一天晚上吹老牛,而他當時吹牛的印象,一直深深的植入他自己的腦海里。所以,在半夜,他不自覺的就發生了夜遊症。這種症狀,幾乎每個人都會有,只不過,多數的人不知道自己有夜遊症罷了。而且,這種人人都有的夜遊症,也是因人而異,有輕有重。不知道自己有夜遊症的人,那是因為他潛在的夜遊症,還沒有到那種可以支配自己行為的地步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