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出發時帶的東西不多,家丁三下兩下就搬進了車後廂里,賈衡又不甚樂意地把幾盆花也搬到了前面。

    魏妝瞅著他幹活賣力卻滿臉不願的矛盾樣,心裡舒坦幾分。剛重生回來,吐血昏倒的餘緒縹緲,她對謝敬彥的怨氣還未消散,虐不成他,就削磨一下他忠心耿耿的侍從罷。

    蜜香金茶的花蕾渾圓,透著喜慶的金黃,暹羅金雀葉片鮮嫩,輕輕搖顫著。

    魏妝看過去,這幾盆花在當下可不常見,分外珍貴,她一路上呵護得緊,可見前世對初訪謝家的憧憬。今早上天氣乍冷,她竟連暖爐子都捨不得自己烤,愣是挪去了花盆旁邊,就唯恐莖上的花骨朵兒凍傷了。

    此刻搬進這般暖和的車廂里,卻是全然不必再擔心。

    魏妝和沈嬤如願悠然地坐進了車裡,她舒適地慢吁了口氣。

    謝敬彥的馬車可不止是豪適,但見敞闊的空間裡擺著簡雅茶具,檀木小屜中還有他收起的象骨圍棋。那就是個乘坐車中,還能有沉靜心思獨自對弈的男人。

    而四壁矜貴奢昂卻低調的錦緞裝潢,一看就出自功勳士族。車內舒適的暖意中,兼有一絲只屬於他的高澈淡雅縈繞,叫人心神愜怡。

    魏妝也是忽然才記起來,這是他二十出頭時常用的薰香,間含甘竹或白茶木之氣。

    前世魏妝很喜歡這種氣息,與謝敬彥成親後,他換下的衣裳便有淡淡回縈。兩人雖是分被而睡,但魏妝不經意睡著睡著容易滑進他那邊,即便謝敬彥大多數時候不碰她,可他被窩裡的清凜讓她很恬逸。

    不像之後,隨著他在朝中官職的步步攀升,便逐漸轉為烏沉香等更為深沉的味道了。還是深不可測的那種,就好如他的氣場,一個心思縝密沉淵叵測的權臣。能以一己之力排除萬難扶持病弱的廢太子上位,成為新帝倚重的砥柱中流。

    但魏妝那時已與他分居,對他的氣息便不熟悉,或者說即便熟悉又能怎樣,亦是陌生的。

    心冷情薄,咫尺卻萬里。

    然而此刻再聞見那久違的醇澈白茶木香,魏妝卻反感之極。


    滾他的臭男人吧,誰稀罕!

    魏妝把自己的薄毯打開來,輕嗅毯子上淡淡的蒼蘭甜潤。人在各個時期的氣息是不同的,譬如謝敬彥弱冠之年與三十而立的區別。魏妝自然也繾綣自己,這屬於少女才有的旖旎清芳。

    能重生回到十七歲未嫁時,是上天賜予她的偌大恩惠,她怎能不好好利用?她定會綢繆經營!

    手心裡暖暖和和的,流暢的血液通達各個經脈腑臟,健康活力的感覺真好呀。不像前世,她從二十四歲與謝敬彥分房後,一到秋天就要給被窩裡放個暖水袋了。

    魏妝舒服地伸直腿來,將腳下的棉毯掖平整。才剛重生,她得捋一捋隔日到達謝府後,該怎麼圓潤處事。

    謝府還是有好處的,魏家不管怎麼說,始終占著對謝老太傅的救命之恩,總算是一個籌碼。

    既然不準備理會定下的姻親,那也得把籌碼的資源儘可能發揮。

    沈嬤坐在一側的錦椅上,讚嘆地打量著車廂。

    婦人一會兒想:嘖,一個侯爵府公子的馬車竟已這般堂皇,那皇帝王公們的得多氣派啊。

    過會兒又想:僅一輛出門乘坐的馬車都如此怡情雅調,真要見著了謝三公子本人,該是個何等翩翩公子、人中龍鳳。

    沈嬤笑眯起,看著姑娘臉上不經意的嬌憨,說道:「謝家果然是鐘鳴鼎食,寬宏大氣,你看連個管差事的小哥都如此好說話。想來老夫人一定是個尊貴仁慈的了,要不然的話,也不會給我們把盤纏和船夫都安排上。但鴿姐兒你適才卻是叫我意外,竟忽然不怕生了,一席話說得可周到,聽得我都驚訝。」

    魏妝聞言悄然發笑——

    謝府羅老夫人可不全是為了仁慈,羅老夫人這一生專橫獨斷,句句口口不離門第掛在嘴邊。奈何謝老太傅臨終前,特地諄諄叮囑了謝敬彥務必迎娶魏家女,除非是對方姑娘拒絕不願意。

    羅老夫人無奈,遂便動用了心機,從最一開始的打交道起,就想法兒地打壓魏妝,想著從門第之殊上讓她寒磣,自己退縮。

    譬如寄盤纏、安排船隻等,用



4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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