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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后土(4k)

    赤紅的天,赤紅的的地,這裡仿佛永遠有流不乾的血,將土壤浸泡,將雲層染紅。

    一頭類似於熊的漆黑巨人從赤紅之土上爬起,隨著這頭龐然大物的動作,大地被撕裂,腥臭的血從土壤深處湧出,彷若這瞬間打開了一道泉眼。

    它踏足這片大地,目如凶光,魁梧如遠古魔神。漆黑毛髮一根根立起,鋼針般聳立,而毛髮下是岩石般龜裂的皮膚,厚重而攜帶古老的歲月痕跡。如此兇惡,如此強大,仿佛這頭巨獸的眼中看不見任何敵人,都只是被它撕裂的獵物。

    它挺身,發出咆孝,咆孝聲籠罩赤紅之土,讓諸多沉眠於泥地深處的東西醒來。

    那對可怖眼童里倒映著另一個巨人。

    準確來說,是一個披著黃金重甲的龐然大物,他四條手臂提著不同的鋒銳武器,刃上還有血在滴落,滴落至這片土地。三對如星眼眸照亮八方,重甲下的肌肉隆起,微微句僂著,卻不影響他的威嚴與高大。

    若說一方是極凶極惡的獸,那另一方便是威風凜凜的將。

    他們彼此對峙,彼此試探,在這片土地上交錯,撕裂大地,讓游離的靈氣悲鳴!

    將竟然放下了武器,他隨手將手中的四柄黃金斧刃插進土裡,起身,隨後,他咆孝,與那撲殺來的巨獸撞擊!他在與其角力!

    惡獸的不屑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因為它被壓制了,在純粹力量的搏殺下被壓制了!對方重甲下的手臂與身軀每一次動作都蘊含風雷,攜來如山的重量!惡獸節節敗退,一拳,兩拳!對方原先持有武器的四條手臂接連不斷地砸在惡獸身上,大地般的皮膚開裂,那不再是歲月的痕跡了,而是創傷!

    血液潑灑,其中的熱溫如火般將他們的戰場點燃!對手太過狠厲,雷雨般的重擊從未停息,拳風過後是來自重甲的肘擊,這更加致命,甚至能夠刺穿惡獸的骨骼!

    從紅土中醒來的東西們觀望著,竊竊私語。

    這裡已經太久沒有來客。

    這也是它們頭一次仔細打量著這位的訪客。黃金面甲下是漆黑與那三對眼睛,而頭頂是荊棘般的桂冠,編織在一起,讓這頭龐然大物失去了妖魔的陰冷氣息,看上一眼,只感到威嚴撲面,像他們在面見一位皇帝!惡獸與他仍在搏殺,重甲是隆起魁梧的黑色肌肉,介於血肉與樹木纖維之間,擰成一股,鋼鐵一般。

    「冬——!」當它們觀察時,惡獸倒下了。

    沉重的身軀倒在大地上,留下的血讓它倒下的那片土地顯得更加鮮紅。

    那來客從土裡拔出一把斧刃,惡獸掙扎想要爬起,被其一腳插在胸膛,隨後斧刃砸下!一顆猙獰巨大的頭顱被拋飛,而他看也沒看,踏著惡獸脖頸間流出的血繼續向前。

    它們看走眼了。

    這不是將,這是王。

    「黑山也倒下了,下一個是誰?」它們竊竊私語,大地為它們傳遞信息。

    「多久沒有踏過黑山屍骨的來者了,這都讓我忘了下一個是誰。」

    「很在意啊,他是誰?一個王,誰的王?」

    「試煉還在繼續,黑山倒下而已,還遠遠不是結束。」它們自顧自地說著,甚至不屑於回答彼此的問題。

    它們不在乎,它們只是被拘禁在這裡剝去了自由與自我的活靈。

    也許它們所期盼的,不過是這片土地吵鬧起來的光景,讓新鮮的血再次潑灑土地。


    而後,它們集體噤聲了。

    大地盡頭,殘陽如血。

    黃金君王正朝著殘陽的方向前進,背影被烙印進那邊赤陽中,他的視線掃過,所有活靈在這一刻竟然有被凝視的感覺。他看的見我們?他是怎麼看見我們的?它們閉上了嘴,在那種凝視下它們不願意去賭。

    螻收回視線,最後將目光放在了大地盡頭沉浮的殘陽上。

    如血沉淪大地,浮雲皆被浸染。

    他不知道赤蛟在太行宮是怎樣通過試煉抵達終點的,赤蛟也沒給他提過有關太行宮隱秘的事。而且,螻盯著那如血殘陽,眯起眼,十萬大山中的聖地與太行宮是否是相似的構造都還要商討,同一條路根本行不通。

    這不僅體現在太行宮與他眼前的赤紅之土,也體現在自我修行。

    大地震動,螻踏那些留著血的土地。越往深處走,土壤中的血越濃稠,從乾涸到能看見流動,直到現在,他就像是走在一片猩紅的血海里。

    這血究竟來自哪裡?

    若是來自某個生靈,這千萬年時光都未曾流干它的血麼?能染紅這這片大地,如果真的來自一個生靈,那這個生靈又該有多龐大?螻深呼吸,有些東西只能自己用眼睛去看,赤蛟不提太行宮的隻言片語就意味著這些講給他聽沒有任何意義,反而可能由於知曉的信息中產生關聯。

    而有的東西,不可沾染,不可聽聞。

    僅僅是個失去的至尊殘影,依附龍脈而存在的殘缺之物就能坍塌星宇。他此刻即將面對的,恐怕也沒比這種東西簡單到哪去。

    他走著,而大地盡頭沉浮的殘陽向大地上的行者投下目光。

    螻駐足了。

    血在湧出,從泥土深處奔湧出來,在短短的幾息之間匯聚成河,血色河流奔淌,沒過他的腳踝。

    有東西活了,螻心底有個聲音告訴自己。

    突然,寂靜的耳畔傳來呼喊聲,不是一個人的呼喚,是成千上萬!螻勐地回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人群包圍了,那血肉透明以殷紅色彩為脈絡形成的人形生物將他圍攏,這些東西高舉雙臂,圍著螻,嘴裡大喊著某種語言。哪怕螻看不見這些東西的表情,也能從那呼喊聲從捕捉到瘋魔般的狂熱!

    視線的盡頭還有越來越多的透明人形從血海中起身,高呼,狂熱語言瘋魔。

    它們高舉雙臂將螻圍在中間,仿佛他是祭壇上的神明。

    殘陽注視下,有泥土,血水,那血水匯聚成的河流在逆流,卻不是流回土中,而是從發散變成凝聚,凝聚到某一個點。

    不,不是神明。

    螻轉過頭,盯住那輪浮動的殘陽。

    至少他不是神明,黃金重甲下肌肉起伏,呼吸在有節奏的律動。

    光滑甲胃的表面浮現文字,象徵著那古老而強大的神通。

    他這個位置,應該是神明還未降下的祭壇,而他是被安放在祭壇上的祭品!螻踏出一步,踏碎了凝聚的血,空曠死寂的大地上有漆黑裂紋若隱若現。黃金君王威嚴如山抵臨,他龐然身軀之下,可怖可畏的氣息瀰漫,他仰頭,向著那半輪殘陽舉起鋒刃!

    在這一刻,他聽見了竊笑。

    殘陽脫離了它應有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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