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如微微抬起下巴,眼中掠過冷諷,她這位堂妹還真是好本事,竟然能讓大周皇子為她做到這個份上
她拂袖,在大椅上落座,「殿下不愧是天下君子典範,對待罪臣之女、弒君嫌犯,竟也能如此溫柔。」
「本王聽不懂皇后在說什麼。」
采秋奉上茶水,沈月如接過,優雅地拿茶蓋撫開面上的葉片,茶香繚繞,她含笑抬眸:「詩經有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宮這堂妹活潑可愛,殿下喜歡偏袒,也是在所難免。只可惜,妙言心裡,似乎並沒有殿下。」
君舒影握著湯勺的手頓了頓,聲音冷淡了些:「本王不過是將她當做妹妹看待。」
「到底是當做妹妹,還是心儀她,殿下心中有數。」沈月如呷了口茶,將茶盞遞給采秋,秋水剪眸中儘是算計,「可惜殿下不日便將啟程回國,除非殿下肯將妙言一同帶走,否則,這段戀情,定然無疾而終。」
君舒影目不斜視,只淡然地餵沈妙言喝薑湯。
「只要殿下願意,本宮可以幫助殿下,將妙言送出皇宮。」沈月如臉上笑容更盛,站起身,儀態萬千地轉身出門。
「久聞楚國皇后詭計多端,你會好心幫本王?說吧,你想從本王這裡得到什麼。」君舒影瞥向她的背影,冷笑。
沈月如停住步子,面無表情地目視廊外的雨幕:「本宮想要的,是她離開楚國,離開陛下的視線。僅此而已。」
宮女簇擁著她離開,君舒影將空碗擱到床頭,給沈妙言擦了擦唇角,凝視她良久,語氣像是調笑:「跟我回大周吧?等你長大,讓你做暖床丫鬟。」
回答他的,是沉穩的呼吸聲。
儀元殿。
楚雲間醒來時,已是深夜。
窗外傳來雨打芭蕉的聲音,他望了眼包裹著白紗的右臂,聲音透著嘶啞:「李其。」
李其連忙推門進來,「陛下,您醒啦?奴才這就吩咐御膳房,去備吃食!」
他望了眼門外在風中搖晃的宮燈,「把她也帶來。」
李其愣了愣,意識到他說的是沈妙言,連忙稱是,去辦了。
隔扇合上的剎那,楚雲間看到的是遠方黑沉沉的夜色。
宮燈的薄光,照不穿那冗長的黑暗。
右臂疼得厲害。
他闔上了眼帘。
沈妙言被帶進來時,才剛從高燒中醒來。
她穿著單薄,整個人還迷迷糊糊的,李其在她膝蓋窩輕輕踹了腳,她就跪在了床榻前。
楚雲間眼角餘光掃過她蒼白的臉,朝她伸出手:「過來。」
沈妙言腦袋疼得厲害,她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走到床邊,楚雲間坐起身,拿過自己的外裳,用完好的左手裹到她的身上。
李其等人俱都驚了驚,可誰也不敢多言,將膳食放到桌案上,便掩門退下。
楚雲間的指尖摩挲著那張白嫩的小臉,見她恢復了些許血色,俊逸雅致的面龐上浮起淺笑,聲音十分虛弱:「你沒事就好。」
沈妙言抬眸,他的半張臉隱在黑暗中,半張臉被燈籠的光照亮,明黃的中衣,折射出淡淡溫柔的光,很祥和。
同下午御花園裡的模樣,全然不同。
夜雨呢喃,楚雲間收回手,「去把粥端來。」
沈妙言抓著裙擺的手緊了緊,想要反抗他,想起什麼,終究什麼都沒說,起身將小米粥端了來。
楚雲間靜靜看著她,她瞥了眼他的右臂,只得在床榻邊緣坐下,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邊。
餵他喝了幾口,她蹙起眉尖:「為什麼要我伺候?」
「朕的手臂,是你弄傷的。」
「那是因為,當時你要侵犯我。」
「朕侵犯你,是因為你的挑釁。」
「你是我的仇人,我不挑釁,難道還要對你笑臉相迎嗎?」沈妙言餵粥的動作有些急,白粥盡都灑在他的衣襟上。
楚雲間扯過帕子,將米粥擦乾淨,唇角卻含著一縷笑:「所以,沈丫頭,你看咱們的命運,因因果果,註定了糾纏不休。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會是。」
沈妙言將粥碗放到床頭,高燒才剛退,她有些支撐不住,便冷聲道:「我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