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低吟淺唱。
山風將君舒影的廣袖與袍擺吹得鼓起,神仙般的美貌男人執筆潑墨,筆下龍飛鳳舞,真真擔得起風雅卓絕、超脫凡塵這八個字。
眾人看得痴呆、聽得痴呆,一曲詞寫完,直到墨跡都幹了,卻仍舊沉浸於剛剛極致的畫面中。
君舒影親手將墨寶掛到絲線上,笑吟吟轉向眾人,目光卻只在沈妙言一人身上流連:「如何?」
眾人回過神,望向在清風中招展的宣紙,紛紛低吟出聲:「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
開篇之句,便已是大手筆,更遑論詞曲後的感情升華。
「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明年花好更盛今朝,卻不知又能與誰相逢?
無言的悲傷蔓延至每個人的心底,叫人不由自主地惜春嘆春,既惋惜故人離去,更感慨時光易老。
沈妙言也有些發痴,她想起楚國的那些歲月,想起那些從她生命中離去的故人。
時光真像是一捧沙,它們悄悄從指縫間流走,帶走親人與摯友,沒有誰能永遠陪伴在誰的身旁,實在是令人難受。
似是為了應景,遠處熱鬧的絲竹管弦聲也化為淺斟低唱,令人憂傷。
等悲哀的情緒終於漸漸淡下去,押君舒影勝的客人們紛紛高興起來,這首詞已是千古絕唱,壽王再如何有才,也不可能作出比這首更好的詞曲來。
謝昭粉面含春,呷了口太禧白,拿帕子優雅矜貴地拭了拭唇角:「薛姐姐以為,此曲如何?」
薛寶璋仍舊是氣定神閒的模樣,「自將成為流芳百世的千古絕唱。」
薛寶璋的才華是鎬京城裡出了名兒的,她如此說,眾人更加堅信,這一場賭局,會由宣王殿下獲勝。
謝昭臉上的笑容更多了些:「即便壽王輸了,姐姐也不必惱。壽王啊,自有壽王的好處。」
這話形似安慰,更似嘲諷。
本來薛寶璋覺得壽王深沉,或許會有不同凡響的表現,可宣王這首詞作得實在太令人驚艷,饒是她都無法超越,更遑論從楚國那個窮鄉僻壤回來的壽王。
而且瞧著他周身都是煞氣,想來是沒讀過幾本書了。
眼角餘光又轉向君舒影,他的光華氣度,較從前更加出眾,不愧是她喜歡的男子。
唉,若她是宣王妃,該有多好……
然而在謝昭面前,面子和鎮定是不能丟的,更不能露出分毫妒忌顯得沒面子,因此她便淡淡道:「且看著吧。」
謝昭見她維持著雍容大度,手中團扇還在不慌不忙地輕搖,美眸中便掠過淡淡的諷刺。
勝負已定,薛寶璋她還有什麼好得意的?
那廂沈妙言避開君舒影的視線,親自為君天瀾鋪紙研磨。
她雖知四哥的才華,卻也有些擔憂。
她不會作詩,可品鑑能力還是有的,自然瞧得出君舒影的厲害,也不知四哥能否贏他?
事到如今,她早把弄到君舒影字跡的事兒拋到了腦後,只關注起這兩位的輸贏來。
君無極本是喝得半醉,卻被那首《把酒祝東風》驚醒,朦朧醉眼為難地望向君天瀾,這位四弟新近歸來,想來並未見識過五弟的才華。
五弟珠玉在前,若是強行讓四弟作詩,恐怕會叫他很沒面子。
雖然父皇偏寵五弟,可四弟畢竟也是他的兒子,是他君無極的弟弟……
這才剛回來,不能被人欺負狠了呀!
想著,便拎著酒瓶上前,笑得不羈:「我瞧著今日天氣甚好,作詩什麼的忒無聊了些,不如此事作罷,咱們來喝酒?」
沈妙言研著磨,詫異地望了眼綠蔥皇子,他這是在幫四哥?
在座的賓客見狀,也紛紛雜亂無章地開口:「是啊,我看還是算了吧!不如咱們去游湖?」
「本就是衝著踏青來的,我倒想去林子裡走走。」
皇后一派的官員子女都想著幫君天瀾解圍,免得他待會兒作詩作得不好,平白丟了顏面。
然而卻不知是誰故意在裡面攪風攪雨,含糊道:「甭作了、甭作了,作了也是丟人現眼!」
「以為手中有些錢財和稀罕畫子、稀罕好酒,就能與宣王殿下相提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