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池水漫過少年的身體。
他獨自潛進最黑暗的池底深處,雙手一寸寸摸索過淤泥。
正是秋末冬初,池底如同冰窖般寒冷,若是尋常人下去,定然撐不過半盞茶的時間。
魏化雨仗著內勁雄厚,生生在池底呆了兩刻鐘,才浮上水面換氣。
他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再度扎進水中,繼續摸索那隻金鐲子。
如此反覆了五六次,他才終於拖著幾乎快要凍僵的身體上岸,坐在一塊巨大的石頭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少年渾身濕透,漆發黏在面頰上,越發襯得那雙眼在黑夜中猶如鷹隼般深邃冷靜。
他垂眸望向掌心。
那裡躺著的,赫然是精雕著竹枝的金鐲。
正在此時,一道嫵媚的女音自他背後響起:
「既已捨棄,緣何又尋回來?這般冷的天,也不怕凍壞了身子。」
魏化雨側目,只見一道窈窕身影,正從黑暗中款款而來。
花徑兩側懸掛的宮燈,隱約照出簌簌秋雨。
那人撐一把牡丹紅綢傘,傘緣綴著長長的水晶珠流蘇,隨著蓮步互相撞擊,聲音宛若碎玉。
她在朦朧暈染開的水霧中,緩慢靠近。
紙傘低垂,隱約露出白嫩尖細的下頜,及飽滿的丹紅唇瓣。
頰邊仔細繪了兩點花靨,隨著微笑而上揚,越發襯得人面花嬌,明媚艷麗不可方物。
這樣冷的天,她卻穿牡丹紅露背束腰長裙,行走間,重重裙擺在她背後搖曳生風,宛若牡丹盛開,又妖艷得像是狐狸散開的九尾。
「是你?」
魏化雨面龐冷了幾分。
「是我,我亦到這周宮來了。」女子始終低垂傘緣,令人看不清她的容貌,只那說話的聲音,卻始終帶笑,「我過來瞧瞧,我的未婚夫,是如何勾搭他的小青梅的……不過,大周的公主果然貌美傾國,如何,皇上可要把她納入後宮?我做皇后,她做貴妃,皇上坐享齊人之福,豈不妙哉?」
魏化雨冷笑,「宋蟬衣,你藏在周宮何處?」
「這是我的秘密呢。」
「宋蟬衣,馬上離開這裡。」
「這亦是我的自由呢。」
少女說完,於傘下輕笑出聲,旋即轉身,在傘緣垂落的水晶珠簾脆響聲中,踏著木屐,沿著來時的花徑,重又離開。
魏化雨盯著她的背影,於秋雨中閉了閉眼。
魏國那邊豪族世家傾軋厲害,而宋家於戰亂中發家,乃是其中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他與宋蟬衣的婚約,乃是她一手控制操辦,她想借他的身份誕下皇嗣,成為魏北最尊貴的女人。
而他則順勢而為,借她之手操控宋家穩固朝堂,連帶著……
試圖徹底忘掉那個小女人。
可是……
他仍舊控制不住他自己,每時每刻都要關注她的消息,明明想她要命、思她如狂,卻硬逼著自己不去參與到她的生活里。
畢竟,她曾經那麼絕情地對待他!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五年。
直到一個月前,他得知她要與花思慕訂親。
他宿醉一宿,在第二日黎明,就不管不顧地乘船遠渡狹海,過來尋她。
這個小女人是他的!
他親眼看著她出生長大,誰也不能把她搶走!
少年於雨中睜眼,一剪瞳眸瀲灩著寒芒,黑暗中攝人至極。
第二日黎明,冬初的雨終於停了。
大清早的,魏化雨出宮逛了一圈,欲要給鰩鰩買件小禮物。
少年素來對女孩子的首飾沒什麼概念,踏進珠寶首飾鋪子裡,隨口就要掌柜的把店中最貴的珠釵拿出來。
那是兩朵寶石鏤刻的芍藥珠花,怒放的姿態被雕刻得栩栩如生,甚是嬌艷。
如同那個女孩兒,明麗艷絕的面龐。
他回了宮,遣了個侍衛,把這珠花送去雍華宮。
偏鰩鰩還在睡覺。
接東西的杏兒打開匣子一看,知曉這珠花價值不菲,心中十分喜歡,於是也不問自家主子接受否,直接就給擺在了鰩鰩的梳妝匣上。
正逢君佑
第2019章 思她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