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盤精緻,上面擺著五隻碧玉小碗,碗中盛著晶瑩剔透的水液,看似不過是尋常淨水,可因為是端在白圓圓手裡,觀禮的人便知道那水液不同尋常。
白圓圓注視著魏化雨,「酸甜苦辣咸五味,請魏帝挑選一杯飲盡。」
魏化雨何等眼力,縱便對白圓圓不熟悉,通過四周人的態度,也知曉那水液並非尋常五味那麼簡單。
他唇角勾起,「左連城。」
一位年輕男子,應聲站了出來。
他穿白衣,頭戴冪籬,冪籬垂下的白紗布遮住了他的面容,因此令人看不清楚他的臉相。
可行走之間,白衣飄飄,竟頗有幾分隱士公卿的味道。
大周這邊的紈絝們紛紛噤聲,暗道魏北那邊奇人異士眾多,這一位,也不知是幹啥的。
白衣男子,在眾人們的注目中,緩步踏上台階。
他在白圓圓面前站定,一一拿起五隻玉碗輕嗅,嗓音清涼如水:「百舌草,黃魁,蘅蕨藤,淮靈子,斗樨……好一個酸甜苦辣咸。」
隨著他說完,在場眾人盡都震驚。
稍微有些藥理知識的人都知曉,這五種草藥蘊含劇毒,沾染上哪怕一點,也都會當場斃命。
他們再望向那紅漆托盤時,目光越發複雜。
這哪裡是成親來著,這分明是送命來的啊!
左連城絲毫不在乎眾人的議論紛紛,朝白圓圓一抱拳,道了聲「得罪」,便伸手端起一碗水,傾倒了約莫四分之一去別的小碗。
繼而,又把那隻混合過兩種毒藥的水,倒了些到另一隻水碗裡。
如此反覆十回,他親自端起正中間的一碗水,奉到魏化雨面前,「皇上。」
這是要魏化雨喝這碗水的意思了。
眾人立即沸騰起來,嚷道:「喝什么喝,這水混合了那些駭人的毒草,怎麼能喝?!」
「不錯,快快丟了那碗水,好好的大婚,可莫要變成喪禮!」
說話間,已有熱心的人沖了過去,欲要阻止。
可魏化雨卻伸手,大大方方地接過了左連城手裡的水碗。
當著所有人的面,他如同飲酒般,豪邁地一飲而盡。
白圓圓鼓了鼓掌,笑道:「魏帝手下,果然養了許多能人異士。調和五種劇毒,致使它們的毒性被徹底中和……饒是我白圓圓,也不得不敬佩這位公子好本事。」
左連城客套般,朝她拱了拱手,便退居到人群中。
魏化雨則扔掉玉碗躍下狼背,三兩步踏上台階,直接推開了緊閉的殿門。
然而殿中空空如也,鰩鰩並不在其中。
白圓圓道:「鰩鰩在內殿,魏帝這邊請。」
說著,帶領魏化雨穿過這座宮殿。
眾人皆都跟在後面,來到這座宮殿盡頭,就看見殿門大開,正對著的,乃是座格外華貴雅致的宮苑。
宮苑中遍植奇花異草,在這初春里萌芽生花,美不勝收。
宮苑盡頭乃是座異常精緻的宮殿,飛檐翹角,雕梁彩繪,正紅色宮燈在檐下懸成一排,流蘇輕曳,分外華美。
一道紅毯連接了這兩座宮殿,站在紅毯盡頭的男人,不是君念語又是誰。
他負手而立,看著魏化雨,俊臉上毫無意外。
此刻,他身後的寢殿內。
姿容艷絕的美少年,身著狐裘大氅,雍容而清貴。
他指尖挑著一張喜帕,望向鰩鰩的目光分外柔和,「我給姐姐蓋上喜帕?」
鰩鰩乖巧地點點頭,一雙妙目不時透過珠簾,欲要看她未來的夫君。
然而她坐在寢殿深處,自然是看不到魏化雨的。
幕昔年把她的緊張與期待都看在眼底,忍不住笑了笑,仔細給她蓋好喜帕。
他如同尋常百姓家的兄弟般,直接把鰩鰩背了起來。
鰩鰩輕呼一聲,等回過神,才發覺這位與自己同歲的雙胞弟弟,後背竟也如此寬闊了。
背著她,一步步朝外走去,極穩。
幕昔年目視前方,聲音溫柔:「多年不曾與姐姐團圓,總覺虧欠姐姐許多。今日能背姐姐出嫁,我很高興。」
鰩鰩記得,這個胞弟幼時極愛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