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腰牌好好掛到君舒影腰間,站起身,對著銅鏡整理過儀容,重新補過妝,才往前殿而去。
前殿仍舊鬧哄哄的。
顧欽原在一眾嘈雜聲中冷笑:「她自己提出用投選的方式選擇天下之主,如今投選出結果了,卻又不肯認賬。政治非兒戲,天底下,何曾有她這般耍賴的道理?更何況,什麼大魏,爾等不過都是昔日的背叛者,怎敢有臉自立為帝?」
沈妙言踏出側門,冷冷盯向他,「顧相要與朕論正統?」
「不知沈姑娘有何指教?」顧欽原斜視過來,稱呼之間,儘是藐視。
沈妙言一言不發,朝拂衣伸出手:「把木箱拿來。」
就算諸國的正統不被承認,可她手中還有大周玉璽!
她曾被大周的大長公主認作孫女兒,亦算是大周皇族的一員。
手持玉璽的皇族,可不就是順理成章的皇帝?!
君天瀾把她的動作盡收眼底,鳳眸中極快掠過一抹不忍。
所有群臣都望著拂衣,只見她捧出一隻精緻的紅木箱,小心翼翼呈給那魏國女帝。
魏錦西笑呵呵地開口:「芽芽果真有本事,那木箱中藏著的,必定就是大周玉璽!沒想到芽芽還能做大周的皇帝,我這當表哥的,臉上真是有光彩!」
他侃侃而談,其他大魏貴族,也都紛紛附和。
他們頭腦單純,自來在馬上打天下,只知在戰場中用手中的彎刀收割人命、征服四方,卻不知所謂的戰場,亦可以發生在不見硝煙、不見鮮血的朝堂。
沈妙言很快打開木箱暗格,卻見暗格內,空空如也!
她猛地望向拂衣,拂衣驚詫,急忙跪下,慌張爭辯:「陛下明鑑,並非是奴婢偷的!」
沈妙言抱著紅木箱,呆呆地立在殿上。
所有人都望著她,魏國的群臣,由起初的笑容滿面,逐漸轉為凝重。
而對面大周的百官,則紛紛嘲笑出聲:
「女帝這是做什麼?莫非是拿不出我大周的玉璽?」
「看樣子也知道了,她手中根本就沒有什麼玉璽,不過是裝腔作勢罷了!」
奚落的聲音綿綿不絕。
沈妙言忽而發狠,深深剜了眼君天瀾,猛地把那紅木箱擲到地上!
紅木箱碎裂開來,裡面的東西紛紛滾落出來。
君天瀾望去,不覺瞳眸微動。
那裡面,有他從容戰手中搶來的,特意送她的七彩玲瓏珠。
有那年楚國除夕宮宴,他替她教訓張家小姐,人家送上的賠禮,青魚珠。
有七夕夜晚遊船上,他給她贏來的藍月光石。
有她小時候,他在街邊給她買的種生草碗,而那種生草早已枯萎,可即便只是個劣質的青花圓瓷碗,她也好好留了這麼多年。
還有從前端午時,他從宮中得了尊摩喝樂小佛像,被她討要去,也都好好收在木箱裡……
還有很多很多東西,如他給她買的紅豆糯圓子,吃完了留下的竹籤,她洗淨了,也收在這小箱子裡,
如他送她的幾件首飾。
如他過去給她寄的信箋……
他們所有的記憶,都被她好好的保存在這隻小小的木箱裡。
這麼多年,他記得她無論去哪兒,從楚國到大周,從大周輾轉至魏國,再從魏國東渡狹海,過草原,穿長白山脈,回到他們的……
這麼多年,她走過那麼多地方,丟棄了很多東西,卻唯有這一隻木箱,始終如珠似寶地帶在身邊……
他原以為,裡面裝的不過是女孩家的小玩意兒,卻沒料到,裡面裝的,竟然是這些東西……
而如今,那些記載著他們記憶的小東西,就凌亂地扔在大殿中。
沈妙言面無表情地盯著他,一字一頓:「君天瀾,你背叛了我。」
簡簡單單八個字,卻是道盡了半生心酸。
她紅著眼圈,一步步走下御階,穿過大殿,
繪著日月星辰的重台履,緩慢踐踏過君天瀾給她寫的信箋,踐踏過那破碎了的種生草碗。
她宛如失去生命的木偶,就這麼一步一步,往承慶殿外而去。
她的背影那麼纖弱,仿佛再多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