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攸在奔逃,此時的他同樣與逃亡眾人分開了。
接連奔了一天一夜,他水米未盡,這會正靠在溪水邊休息。
剛剛他好不容易在山谷中找到一處野田,胡亂拔了些粟,用石頭舂了舂就走到溪水清洗。
許攸是想煮點粥的,但奈何手頭上也沒什麼器皿,所以只能將生粟米送進嘴裡咀嚼。
幸虧他平日將牙齒保養得很好,不然這樣干嚼還嚼不動呢。
生米的口感非常粗糲,但許攸還是努力咀嚼著,不浪費一粒,甚至他表情還有些享受。
許攸有著堅強的信念,他不想死在這荒山野嶺里,他從一個南陽策士一步步走到現在,是為了享富貴的,可不是這麼一死了之的。
雖然這會他不知道袁紹他們的情況,但許攸知道,不論如何,眾人的目的地都是汝南。
袁氏在汝南根基深厚,還有袁紹的兩個兒子在,所以只要能堅持到汝南,就還有一線機會。
而且許攸比旁人看得更深,他看出雖然這一次泰山軍取得了勝利,但其南下攻勢也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
所以許攸估計,泰山軍大概率並不會順勢南下中原,而是會在京畿地區休整。
如是,便也給了陳公國一方喘息的機會。
許攸倒不是認為袁氏能翻盤,而是只有讓他緩過勁,他才能儘可能從袁氏的屍骸上汲取養分另尋機會。
而在他看來,袁紹倒了後,能抗衡泰山軍的也就是青州的曹操了。
至於關西那邊是涼州人的天下,他許攸過去也是可有可無。
正是懷有強烈的求生意志,許攸嚼著生米都甘之若飴。
但信念總歸是信念,肉體卻有著自身的規律。
此前許攸就有很嚴重的胃病,那是追隨袁紹南征北戰中傷出來的。
行軍作戰可比不上在後方,飢一頓飽一頓是常有的事情,畢竟敵人也不會專門留出時間來給你吃飯。
嚴重的胃病困擾著許攸,又因這一頓勞累,就更是讓許攸煎熬倍加。
再加上,他現在還嚼著生米,他的胃就更疼了。
某一個時間,許攸是想過死的。
每當現實困苦難熬的時候,死亡總是一件誘惑的事情,一了百了,再無煩惱。
但每每起這念頭,許攸就打斷了,甚至為了刺激自己的求生意志,他還用指甲死命地恰著小臂,直將小臂刺得血淋淋的。
但這種自殘行為卻只會讓許攸更為恍惚,他甚至無意識得吮吸著傷口處的鮮血。
這一行為對一個善縱橫的策士來說,無疑是瘋狂的。
也許是吸了血液中的鹽分,又或者瘋狂本身就帶有力量,總之許攸的身體漸漸暖了起來。
他開始摸著溪水,向著下遊走去。
之後的時間,他就沿著水道邊遊蕩,餓了就吃一點不知名的野果,渴了就直接喝溪水。
陡峭的山嶽,將天空縮得巴掌大,茂名的林木又讓山谷潮濕濕的,幾不知道歲月流逝。
等許攸終於走出這片山林的時候,他已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踉踉蹌蹌的尋到了一處里社。
而等他走進這裡社的時候,他才驚奇的發現,這裡社竟然是他認識的。
憫忠里。
此里原先叫玉泉里,因附近有一山泉而得名。
而此里之所以叫憫忠里,正是與他許攸有點淵源。
袁紹當年三伐陳國的時候,在第二次戰役中曾為陳王劉寵窮追,甚至一度追擊到距離袁紹只有一箭之地的距離。
後來袁紹的側近陳欽主動接過袁紹的大氅,扮作袁紹的樣子才引走了追兵。
最後袁紹活了下來,而陳欽則被追兵追上,並泄憤殘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