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常感到了壓力,不是來自物資供應,而是來自以前跟著他的那些商人,這些商人在這兩年之間已經養肥了,幾乎控制了渤海郡的原材料進口關。當然那是在登州四個港口沒有建設之前。
可是現在渤海在登州開了四個口子,在加上耽羅和剛剛拿到手的木浦。這些大商人們失去了主導權。
「奚公,能否幫我們在船廠定製一艘和商司一樣的大船?」杜舒作為最早來蘇縣的大戶轉為的商人,在奚常面前也算是有點面子。
杜舒也是吃到了經商的甜頭,一直堅持了下來,在登州擁有了偌大的家業。與他同時的高永則不同,他選擇了讀書,並在長島縣擔任縣長,他勉強算是渤海王承認的本家。
「你們知道渤海的物價,這船你們買不起,而且實話跟你們說,船身有很多都是機密,商司是半軍管的,因為商船上的船員很可能會選入渤海艦隊。所以你們就算是買得起,也不會賣給你們。」
奚常也有些無奈,但是事實就是這樣。
「奚公,你為渤海王做了這麼多事,差點把命都弄沒了。您就不為自己打算,也要為您的家人打算啊,難道你們不想他們過上好日子?」杜舒一臉的可惜。
奚常沉默了好久才道:「杜老弟,你覺得你在登州的生活比得上蓬萊或者長島?就不要說遼東了。」
「可是,寧為雞頭不做鳳尾。我雖然可能吃穿不能和老兄比,可是在我的家裡,我就是皇上,三妻四妾,兒女成群,那幫奴才得把握供著。老兄在渤海能有這個福氣嗎?據說一個人只能娶一個媳婦,還得於老婆平起平坐。您看著世上有這種事嗎?」杜舒極力挑動奚常。
奚常何嘗看不出來?冷笑道:「你這話不對,我是靠著王家,靠著王妃才有了今天。王妃出了事情。我們也就完了。這種話你以後少說。」
杜舒的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奚公,你真的拋下我們這些立下汗馬功勞的人不管?登州是個口岸,我們怎麼說也要占三成份額吧。單講做生意,渤海王的生意也太難做了。還不如去荊襄。」
奚常一甩袖子。站了起來:「你們去荊襄,我也不會攔著。但是你們別再登州鬧事,不然死無葬身之地。」
奚常頭也不回地走了。
杜舒愣住了,他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幾個商人,他們的臉上也陰晴不定。
渤海王太狠了。控制了航運,商司的貨運價格是按照娃娃幣結算,價格是外面的十倍,一下子把他們的利潤擠光了。渤海境內和境外,因為貨幣不通用,是兩個不同世界。而匯率完全由商司控制。
「大家聯合起來,能夠阻止登州口岸的貿易嗎?」
「恐怕很難,至少登州的石炭、銅鐵和陶土礦大部分都是商司控制。木材被那些道士們管著。我們搶不過,有膽子去搶的人都死了。而且我們沒有辦法阻止秦王,王家和渤海王做生意。據說南唐的李弘冀也從海上與不夜城有著商貿往來。現在又多了倭人和高麗人。就算我們把登州的口子堵上了也沒用。」一個胖胖的商人苦笑道。
「登州我們也堵不住。他們只要礦產和糧食。這兩樣不是商司控制,就是衙門控制。周訓這個老混蛋只想弄出虛名進京當大官,油鹽不進。」
杜舒愣了半天才到:「難道我們只能去江南,哪裡正在打仗啊?」
這些商人在議論什麼,奚常管不了。他心裡不舒服,但是他也不能要求更多。渤海郡內,商司被定義為負責貨物的流通和供應。從事這項工作的人,叫做工人,而不叫商人。搬運工,裝卸工。倉庫管理員,售貨員等等,而商司從事管理的人員,被稱為公務員。也就是為公眾服務的人員。他們拿薪水。與所有人都差不多的薪水。
從事商業的人被賦予了正面的的形象,甚至建立了一所貿易學院。貿易被認為是一種學問,是科學中的一科。
商人有這樣的地位,是沒有先例的。而受惠的大多數小商販們因為有了正面的地位和名聲,覺得活得像個人樣子了。不滿就是那些大商人。
奚常也是大商人,或者說他和大商人們在一起時間太久了。商人。從范蠡,呂不韋開始,就有著雄心壯志,認為可以輕而易舉地控制國家。之後商人一直被認為是不義之徒,狡詐之輩,被壓製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