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日頭初升,雪緣在陽光中醒來的時候,阿鐵正在準備早餐。
雪緣連忙起來洗漱,看著前前後後忙碌的阿鐵,覺得幸福極了。
「都怪你……晚上那樣折騰人家,害得我又起不得早,說好了三餐歸我管的。」
雪緣擦了臉,從後面抱住阿鐵道,她的口氣像是責備,但更多的卻是撒嬌。
「快坐下來喝粥啦。」
阿鐵將兩大碗粥放在桌上,解下圍裙,自己先嘗了一口,便期待地望著雪緣。
這一個月來,他每日早起煮粥,雖然味道還不如雪緣煮出來的粥,但比起他第一次下廚實在好過太多。
雪緣也是像阿鐵那樣先喝了一小口,又喝了一大口,隨即伸出了大拇指道:
「愈來愈好吃了,再這麼下去……很快就要超過我啦。」
「好吃就快吃,涼了味道就差了。」
阿鐵呵呵傻笑。
粥只是白米粥,鹹菜也是自家醃的蘿蔔,但雪緣卻覺得這是人間美味。
當年小青在九空無界裡看到的景象,莫非已經成真了麼。
因為這,就是她——神姬所渴望的生活啊。
「緣,碗筷就拜託你收拾了,我出門了。」
阿鐵拿著扁擔柴刀,往西北的山上走去,他的身影很快就成了一個黑點,消失在錢塘一帶豐茂的草木中。
日頭高居頭頂的時候,阿鐵已是采了滿滿一擔柴,照例挑到附近的鎮上去賣。
「阿鐵又來賣柴啊,柳員外的人早就在集市上等你了,快去吧。」
他幾乎每一日都來,鎮子又小,是以巡視治安的兩個衙役也都已認識他。阿鐵的柴分量很足,雖是一樣大小的兩擔,卻比別人的重了不少,因此阿鐵的柴在集市上銷路極好。
而一擔柴的價錢,是八文。
達官貴人們動輒出手百兩千兩,猶覺不足,但對於阿鐵來說,八文已經是他一日辛勞的成果。
衙役所言不虛,柳員外府中的小廝已等了他小半個時辰了。
「快點快點,我們急等著用呢。」
小廝一邊催促阿鐵,一邊將銅錢塞到阿鐵手裡,他帶了根棍子來,待阿鐵除了扁擔,便也似樵夫那般將一擔柴挑走了。
阿鐵數了數錢,卻發現不對,連忙追了上去:
「鄆哥兒,今日怎麼多了兩文?」
鄆哥兒聞言停下腳步,笑罵道:
「你這呆子,今日是我們員外五十大壽,多的那兩文,是劉管家吩咐賞你的。」
五十大壽?
這幾個字驀地撞進阿鐵的意識,像一記悶雷。
為何他會覺得如此熟悉?
為何他會感到如此害怕?
他一愣神,鄆哥兒已經走得遠了,阿鐵連忙作了個揖,高聲道:
「多謝鄆哥兒,多謝員外!」
他甩了甩頭,不去想什麼五十大壽的事情,高興地掏出腰間的錢袋,把新得的十文錢放了進去,走到街口賣胭脂水粉的那家鋪子,再三猶豫,終於鼓足勇氣問道:
「我想給內子買份胭脂,不知要多少錢?」
賣水粉的老闆知道阿鐵是每日來賣柴的樵夫,沒多少油水刮,隨手指了指最右邊的兩個盒子:
「妝粉五十文,胭脂二百八十文,兩份一起,三百文。」
阿鐵不知女紅,也是知道要胭脂水粉一起用的,當下掏出錢袋數了半天,將三百文捧到櫃檯放下。
「掌柜幫我包一套,多謝!」
他一日辛勞,卻只得八文,再加上偶爾獵獲山中的野獸,這三百文,已是他整整一個月的積蓄。
錢花出去,阿鐵並不心疼,因為這是他給愛妻準備的禮物。
他從掌柜的手裡接過紙包,小心翼翼地揣在懷裡,正要啟程回家,卻發現小街另一頭傳來的騷動。
「天下會的人來啦,快走啊!」
人們唯恐避之不及,紛紛讓開,須臾,街道正中一隊人大大咧咧地走到小鎮正中央,為首的那個大胖子問道:
「柳家莊在哪?」
那胖子身材高大,下盤極穩,又兼真氣充足,如此一番喝問,已經將許多人震得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