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峰上。
不同於青蓮峰幾座輝煌大氣的殿宇,這裡只有幾間簡單地茅草屋。
一個白衣赤足的秀美青年慢慢的出現茅草屋旁的視野里。
一座茅草屋內,有一個身著黃袍,體型微胖,發色灰白的老人見到青年回來,站立原地,等待青年走近。
「師叔祖。」
青年走近後,躬身一禮。
這位就是天宗另一修行有成的裘玉虎。
胖老道捋須,笑容憨態,樂呵呵問道:「回來了。」
「嗯。」青年輕輕回了一個字。
忽地,胖老道吸了吸鼻子,疑惑的看著青年,道:「你吃肉了?」
「是,在山下閒遊,偶而起念,烤了一隻兔。」李亭舟靜靜的回答道。
胖老道笑著點頭:「嗯,蠻好,蠻好。」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烤肉蠻好在哪兒。
只不過,自從五年前以來,他們便教不了李亭舟了,只能讓道胎自己去修行。
他們誰都不是修道的材料,也幫不上忙,只能在一邊看著。
自然也看不出烤肉里的「道」來。
「那弟子回房歇息了。」李亭舟道。
胖老道點了點頭。
看著李亭舟走向茅屋的背影,忽地,他問道:「沒偷跑下山吧。」
「沒有。」
回答他的是李亭舟毫無波動的平靜語氣。
胖老道不疑有他,並不覺得李亭舟會撒謊。
只是,胖老道捋須思忖著烤兔肉這三個字,思緒仿佛被某件事觸動,看著李亭舟的茅屋,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過去……
這孩子生下來就在天宗,生來就和普通人不一樣,自小就深情多情,對世上萬物都抱有一顆熱愛的心,尤其是對生命,更是珍視到了極致。
小孩時候的李亭舟,經常將山林間一些小鳥小獸抱回來撫養,但禽獸命短,每當它們老去的時候,小孩便痛哭流涕。
見到小動物受傷,便如他自己受傷一般。
這是一個生來便對世間萬物懷有大愛的人。
也正是因為如此,連他們這些不怎麼信命的人,也相信老掌教的確是找回來一個道胎。
天下劍宗分家,劍宗帶走了精妙的各種劍術傳承,並將之發揚光大。
留給天宗的最珍貴之物,就只是一張畫上的一個大大的「道」字。
四歲的李亭舟看著這個「道」字,走進了道的天地。
他天生就是道胎,那張五百年沒有人能夠悟透的「道」字,結果在李亭舟十五歲的時候,便對他無用了。
所以十五歲之後,誰也教不了他,只能讓他一個人行走於山川自然之間。
而他的境界也隨之增高。
見一花一草,一鳥一獸之傷,為之感同身受,只能算是道胎的萌芽。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天地不仁,一視同仁。
對萬物一概而論,不偏不倚。
天道無情,才是至情。
十幾年來,李亭舟的心境的改變,代表著他境界的提升。
但人都是感性之物,修道路上,又哪能不偏不倚,若無波鏡面。
任何一個人在修行的路上,總會遇到幾個特殊的人,遇見幾件特殊的事,從此便開始有了因果,有了羈絆,有了朋友,就有了放不下。
這對於追求天道的道胎而言,便是劫。
便是白眉真人之修為,也不能幫人渡道劫,他能做的,便只有儘量將這種可能性變小至無。
所以,李亭舟不允許下白蓮峰,就算下山了,三代弟子們也不允許接近他。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能夠讓李亭舟自始至終以「赤子劍心」不染凡塵,直至問道。
現在看來,掌教真人的這個決定做的不錯。
裘玉虎老道笑著捋須,這十多年來,李亭舟的境界始終在穩步上升,並且是以他們肉眼可見的速度攀升。
若李亭舟現在便引氣入體的話,恐怕能立地證就武道大宗師,可這根本不是天宗的目標。
「天下」劍宗。
天下,才是他們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