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虛驚

    原來是那蔡縣令,披頭散髮只著寢衣正倚在門框上。

    嘿,竟能起了?趙彥忍不住腹誹,這人既是能起了怎麼不拜見我二人,跟沒瞧見似的只顧栽栽愣愣往角門挪去,腿腳不利索,走幾步喘幾口氣,嘴裡也開開闔闔不知嘀咕些甚麼。

    &這是要去哪?」馮元愣愣問著。

    呃,大人是問下官麼?可下官也不知啊,不過下官怎麼瞧怎麼覺著這蔡縣令似得了失心瘋一般......趙彥搔了搔後腦勺,朝馮元疑惑搖頭。

    綠鶯立著的地兒恰好離蔡榮近些,豎耳一聽:「是下官有眼無珠識人不清,枉送無辜性命,下官有罪。是下官有眼無珠......下官有罪。」翻來覆去只這一句。

    眾人皆目瞪口呆,不明白他這是要做何。

    可是要見甚麼人?綠鶯正百思不得其解,忽地冷不丁聞見幾聲「祖父莫去祖父莫去」的稚嫩嬌喚,隱隱約約聽不大清楚。她往馮趙二人處瞧去,他們似乎是未聽見。

    她翹首四望,終於瞧見一矮松後露出來個小腦袋,怯生生地朝她探頭探腦,竟是個四五歲的垂髫小兒,模樣可人。

    綠鶯向他招招手,那小兒瞧她頭頂白紗,似觀音菩薩一般,心裡一喜,大著膽子朝她顛顛兒跑了來。

    &人是你祖父?」綠鶯指指顫巍巍地蔡榮。

    小兒點頭。

    &祖父往角門去,角門可有甚麼人在等他?」

    聞言,小兒臉一白,連忙搖頭:「沒人沒人,這西角門沒人去的。」

    奇怪,那是去角門為何?難道是要出府?綠鶯搖搖頭,不對,縣令爺還未更衣呢。

    想起甚麼,她又問道:「那你方才喊的可是『祖父莫去』?為何要喊這話?」


    小兒脆聲道:「這西角門旁有口枯井,死過人不吉利,府里下人從不走此門。祖父和爹娘也時常叮囑煥兒莫去,煥兒都記著呢,怎麼今兒祖父倒不記得嘞。」

    綠鶯一跺腳,朝馮元急喊道:「爺,縣太爺要投井!」

    馮元聞言,一個健步上前抓住蔡榮,瞧他兀自迷迷瞪瞪,便叱喝一嗓子:「蔡榮!」

    蔡縣令一哆嗦回過神來,跪地朝他磕了幾個響頭,慘笑起來:「大人方才的處置下官均已瞧見,大恩大德也只能來世當牛做馬報答了。下官曉得是要進京受審的,犯了這麼大的罪想必免不了一死。下官也確實罪該萬死,可實在對上饒不舍,死了魂魄也要留在家鄉保佑子孫和縣民啊,求大人成全......」

    &爺啊——」

    縣令太太領著子女家眷下人趕來跪在蔡榮身邊,一家人抱頭痛哭起來,哀哀聲不絕於耳。

    如此愛民如子之人竟要不得善終,綠鶯瞧他們一家子面色悽惶,連那懂事的煥兒也哭得一抽一抽,她不免心裡亦跟著難受。

    牽了牽馮元袖口,她小聲詢道:「爺,縣令爺真的要被砍頭麼?」

    馮元冷眼掃了她一眼,未作答。

    須臾,便被哀哀哭泣聲擾的腦仁兒疼,他不耐地揉了揉太陽穴,負手踱步到蔡榮跟前,居高臨下道:「蔡大人內未縱容,外未勾連,此事亦因力所不及而起。依本官看來,大人雖不免進京一趟,可最多便是革職貶為庶民罷了,性命倒是無虞。」

    他這話一落地,仿佛那陰雨天一下子變作了艷陽,蔡家人喜極而泣,直覺著似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個個伸手拭著虛汗。

    此地事一了,翌日眾人啟程回往汴京。

    馬車搖晃,車帘子上的流蘇左右蕩漾,似綠鶯的心一般,躊躇不定。偷瞄了馮元一眼,暗忖須臾後,她終是忍不住問出了口:「爺昨兒說的話可是真的?爺怎麼曉得蔡大人沒事啊,萬一判斬立決可如何是好啊?」她就怕他昨兒是隨口安慰蔡家。

    馮元示意她給自個兒捏捏脖頸,昨兒在縣衙歇的,平日用的木枕,蔡家那高愣愣的瓷枕忒讓人吃不消。

    綠鶯賣力討好,小手不停,他舒坦地哼了哼,賞她個冷眼:「你以為爺是信口拈來?哼,爺可是督察院的,這麼點小事可用不著三司會審,督察院便可定奪。上回那豐臺縣令也僅被收了烏紗帽,蔡榮本就沒犯甚大錯,偏要死要活的。」

    替他捏了半晌,綠鶯鼻尖兒露出香汗,水靈靈的嬌俏模樣,如雨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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