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它盯著不遠處安靜的營地,眼睛微微眯起,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驚疑不定。雖然從遠處看上去,那處營地平靜、安詳,與它們離開時毫無區別——甚至轅門口還有留守的食人魔沖它們揮舞著胳膊,歡呼它們的歸來。
但不知為何,黑手看著那個歡呼雀躍的傢伙,總感覺有些心驚肉跳,以至於綴在腦袋後面的四個瘤子一顆接著一顆跳痛起來。
這不是個好兆頭。
身為食人魔,可以不相信一起長大的夥伴,可以不相信薩滿長老們含糊不清的預言,甚至可以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一定要相信與生俱來的直覺。
因為眼睛可以欺騙自己,夥伴可以背叛自己,薩滿們的預言可以蒙蔽自己,唯有直覺,能夠始終如一的指引自己。
跟在雙頭食人魔身後的普通食人魔戰士紛紛停下腳步,齊齊看著首領的背影,目光中帶著敬畏與不安。天空灰撲撲的光線落在黑手那隻漆黑的大手上,閃爍著黑曜石般的光澤,給人一種堅不可摧的感覺。
黑手原本並不叫這個名字——事實上它也忘了自己以前叫什麼了——自從降臨這座世界,新生的腦袋徹底清醒之後,他便給自己起了這個名字,以便與族群里那些沒名字的蠢貨劃清界限。
想到那些蠢貨,黑手皺著眉回過頭。
食人魔們站著松松垮垮的陣型,與黑手模糊印象中冷峻、犀利、精密的戰陣形成鮮明的對比。它已經很努力了,但不知是不是這座世界影響的緣故,這支部落的食人魔總是很難克制它們本能的衝動。
注意到頭領森冷的視線,隊伍中窸窸窣窣的聲音立刻消失的一乾二淨。缺乏這點覺悟的食人魔早已變成了大家的晚餐。
黑手收回目光,心底閃過一絲滿意。
能在不到一周的時間裡將這群烏合之眾調教到這種地步,已經是死亡與崇拜雙重影響作用下的極致,雖還算不上令行禁止,但他也不能要求更多了。
他隨意點了兩名站在隊尾的手下,示意它們先回營地探探路。兩個傻乎乎的大個兒將肩上扛著的野豬交給同伴,用力拍了拍胸膛,然後拽著粗大的木棒,拖著沉重的步伐,喘著粗氣,大聲吆喝著,向不遠處的食人魔營地跑去。
……
……
「那傢伙比我們想像的狡詐!」
鄭清盯著漸漸迫近的兩道身影,微微皺起眉:「竟然派了兩頭食人魔探路……我們的幻陣沒有問題吧!」
他轉頭看向正小心調整陣盤的蔣玉。
女巫還未來得及開口,站在她身旁的李萌就氣勢洶洶向前一步,短短的手指幾乎要戳到鄭清鼻孔里了:「你是在懷疑我們的專業性?嗯哼?」
鄭清腦袋微微向後仰了仰,瞅了瞅仍舊牽著獨眼烏鴉的小女巫,絲毫沒有從她身上感到一丁點兒的專業性。
「應該沒問題。」
蔣玉抬頭,拽了李萌一把,然後沖鄭清笑了笑:「普通食人魔對魔力感知非常遲鈍,並不比一個戲法師強多少……而且那些光榮之顱的效果比我預想的要好很多。」
「就算出了問題也沒關係。」張季信扯了扯手上的拳套,然後蹲下身子,開始往腿上綁甲馬符:「狩獵的第一原則,永遠不要指望獵物自己掉進陷阱里。」
「這是第幾條第一原則?」辛胖子吐槽道。
「所有的原則都是第一原則。」紅臉膛男巫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前輩們在獵場上總結出的任何建議,都值得我們一絲不苟的遵守。」
這番對話,讓埋伏著的年輕巫師們稍稍感到一絲輕鬆。
鄭清舉起張季信那支單筒黃銅望遠鏡,打量著遠處駐足不前的雙頭食人魔,忽然想起上學期在貝塔鎮經歷黑潮襲擊時的場景。
然後他想起那些雄壯的馬人,以及當時聊及的某個有趣話題,下意識眯了眯眼。
「你們說,雙頭食人魔是有兩根脊椎嗎?」
年輕公費生盯著遠處獵物瞅了半晌,忽然歪著腦袋,小聲詢問身旁的幾位同伴:「那樣豈不是很不穩定?兩條胳膊發力也很困難吧!」
這個問題宥罪獵隊其他幾位年輕巫師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