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一趕到修復中心的時候,熊伯益正帶著一群修復師站在玻璃房外面觀看著,靜默無聲。
看到林初一過來,熊伯益主動開口說話,說道:「這小子有股狠勁兒。」
「狠勁兒?」
「找到了感覺,找對了狀態,所以沒日沒夜的想要把它做完,精氣神一直處於亢奮和顛峰的狀態。」熊伯益耐心的給林初一解釋江來現在的情況,出聲說道:「一氣呵成,更能夠達到作品藝術性和整體性的統一。如果一直能夠處於最好的狀態,那麼,他所修復出來的每一塊區域都是最好的,每一個線條,每一處花紋都互有牽連,形成一個和諧唯美的整體。」那是一種……流暢的感覺。是的,流暢。」
「這小子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在工作時的專注度是值得我們學習的。所以,我把中心所有的修復師和修復學徒都召集起來,看看外面來的那些修復師是怎麼工作的。如果他們不想丟掉飯碗,就最好保持這種修復的激情和工作的勁頭。」
林初一頗為詫異的看了熊伯益一眼,自從這倆個人認識以後,這還是頭一回聽到熊伯益主動的讚美江來。
雖然讚美的是專注,而不是專業。
「需要多長時間?」
「大概估算了一下,按照江來的這種工作狀態,還需要三天的時間。」
「連續幾天都要處在這種高強度的精神狀態下工作?」林初一出聲問道。
「是的。」熊伯益點了點頭,說道:「倘若他能夠保持住這種狀態的話。」
「那他的身體能不能承受的住?」林初一看了一眼透明玻璃室裡面的江來,出聲問道。
「這個……我想應該是沒什麼問題吧。江來還年輕,年輕人熬上幾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的嗎?我以前想要竭盡全力的想要完成一項工作的時候,也會進入這樣的工作狀態。在場的這麼些人,哪一個沒有連續熬通宵的經歷?」
林初一便不再說話,和熊伯益站在一起朝著有光亮的地方看去。
巨大的修復中心燈光都調的黯淡,只有那處玻璃房像是曠野裡面的一盞明燈。那個年輕的男人手裡拿著一把牛骨刀不停的在那隻童子戲水瓶瓶身上面點動,專注認真,莊重肅穆。
就像是一個醫生正在拯救一個幼小的嬰兒,又像是拆彈專家要剪下人質身上的炸彈引線。
他在做著世間最重要的工作。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當修復室的門再一次被人從裡面拉開,江來出現在門口,對迎上來的林初一說道:「我累了,需要休息。」
林初一轉身看向熊伯益,熊伯益清了清嗓子,對身後的那些修復師們說道:「大家去會議室集合,還有些工作需要交代。」
嘩啦啦……
修復師們轉身朝著會議室所在的方向涌過去。
熊伯益看了林初一一眼,又看看江來,說道:「我去給他們開會,其它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說完,雙手背在身後就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
林初一看了一眼江來,咬牙說道:「我帶你去睡覺。」
江來被再一次帶到了林初一的辦公室套間裡面去休息,因為尚美博物館裡面也沒有其它可供人睡覺的地方。
看著他滿臉疲憊身體搖搖欲墜的模樣,林初一也實在不忍心再把他送回去,至於帶他去周邊酒店開房間這樣的事情,林初一自然是不可能去做的。
在博物館裡面休息,被熟人撞見還可以解釋說「為專家提供貼心細緻的服務」,要是在酒店開房被人撞見,那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把江來安置好了之後,林初一喘著粗氣坐在沙發上面,揉了揉滾燙的臉頰,忍不住出聲埋怨:「林初一,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
「下午的時候已經被林秋撞見了,要是晚上留宿的事情再被人發現……你可怎麼有臉出去見人啊?」
「不行,得把他送走。」
林初一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拉開套間的門就準備衝進去。剛剛開門,就聽到了江來勻稱的鼾聲在耳朵邊響起。
林初一站在門口猶豫不決,良久,她走過去關掉床頭燈,然後默默的帶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