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陰谷三十里外有一座小鎮,鎮上有一座酒樓。
這是一座很有名的酒樓,喚作醉仙樓,蓋因這裡出售的酒既烈又醇,甚至連神仙也會喝醉。
江湖人經過這個小鎮,可以不去踏一下郊外的春色,可以不品嘗一下從西湖運過來的螃蟹,但一定要品嘗一下這裡的神仙醉。
此刻楊明就坐在醉仙樓裡面,靠著窗台的位置,外面是潺潺流動的清淨溪水,秋風拂過,楓紅的樹葉就簌簌落下,順流遠去。
窗邊是一盆開放得燦爛如黃金的菊花,映照著酒杯內清澈醇香的酒水,蕩漾著淡淡的金色。
楊明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酒氣上涌,卻是使得他也有了些許醉意。
櫃檯上將算盤打得噼啪響的掌柜,走廊里忙忙碌碌肩上披著汗巾的小二,酩酊大醉的酒客,背靠在門外的麻木乞丐,以及外面踏在枯黃落葉,走在昏黃秋風之內的行人小販。
一切的一切仿佛在這一刻化作了一幅秋天的畫卷。
此時道路遠方恰好有一個衣衫陳舊,滿頭白髮,神情木然的身軀單薄老人挑著一根大扁擔,擔著綁的緊緊的重物緩緩走過來。
那佝僂的身軀,滿是皺紋的臉,卻是讓人想起了這般年紀仍要為了生計奔波,人活於世的無奈。
老人搖搖晃晃地靠在客棧旁邊將肩上重物放下,起身時渾濁的雙眼剛好對上了楊明的眼睛。
楊明朝他微微笑了笑,對他招了招手:
「那老漢能否過來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問你。」
老人隨即點頭哈腰連忙走了過來,十足一個仿佛天降好運,被貴人砸到的農家老夫。
「你說人活著不好嗎?為什麼偏偏要送死呢?」楊明看著老漢的眼睛,認真問道。
「哈?人活著當然好啦。」老漢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你為什麼要來送死呢?」楊明還是盯著他的眼睛,一絲不苟。
「貴人您說笑了!」老漢裂開漏風的牙齒,笑道。
楊明搖搖頭,輕輕笑道:
「我知道你,你叫蒼飛信,接了一個賞金十萬兩黃金的人物來殺我,我還知道你有六個同伴,他們分別是掌柜,小二,那個好像是醉死的酒客,還有那邊的行人,賣炒栗子的小販,和那邊的乞丐.......」
「掌柜早死了,小二也死了,他們的屍體就在後廚里,你們還打算將他們的屍體做成菜給我吃。」
「我還知道你們七個人被江湖人成為連雲七煞,是江湖邪道上最有名的殺手組織之一,號稱只要給得起錢,天下沒有一個人的腦袋是拿不到的,你說我說得對嗎?」
楊明臉色平靜,即便說道他們是接了一個殺他的賞金任務,準備將人肉做成菜給他吃臉色也沒有絲毫的變化,好像連雲七煞的目標只是別人而不是自己。
就在楊明說話的時候,被點到名的身體都是微不可見地一僵。
待到他說完,那六人不知何時已是扔開了手中的偽裝來到了那蒼飛信身旁,隱隱間成一個陣勢,將楊明圍了起來。
「老大,我們被識破了耶。」偽裝成乞丐的漢子嬉笑著說道,臉上卻是沒有絲毫惱怒。
「上次被識破是什麼時候的事了?」長著馬臉的「邁炒栗子小販」笑著問道。
「上一次,好像是一年前少林寺的金身羅漢,據說已經是被內定成外武堂掌座.......」麻子臉「路人」在一旁開口。
「嘻嘻,他本是少林寺的得意弟子,註定與伏魔拳方通齊名的人物,但死人是領不到這個榮譽的.......」肩膀上搭著汗巾的瘦猴子小二也在笑嘻嘻地開口。
「我們挖了他的眼睛,割了他的鼻子耳朵,又聽了他哀嚎了三天三夜。」
此時周遭無論是客棧之內還是外面的道路的旁人都已經走光,偌大街道空無一人,顯然是被連雲七煞的殘忍給嚇跑。
他們的威風,兇殘,確實也足以令小兒止哭。
空氣中迴蕩著那個瘦猴小二回憶上個金身羅漢是怎樣被他們殺了,又是怎樣烤來吃掉的聲音。
楊明沉默,又往嘴裡灌了一口酒,就是突然出聲說道: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多看不清時勢的蠢貨呢?我真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