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華率先打破了這寂靜,對著趙玉衍行叩拜之禮:「民女沈若華見過六皇子殿下。」
趙玉衍怔了怔,隨後道:「起來吧,周遭又沒人,無須行這樣大的禮。」
若華也不說那些不能禮崩樂壞的話,依言起身。
趙玉衍從進門那刻起,面上的愁容就未舒展過,見若華起身他又道:「阿雅時常同我念叨你,看得出她是將你當作知心好友。」
他這一句「阿雅」都透著三分情,加之他那一臉的神傷,倒讓人不禁為之動容。
若華做一副悲戚的模樣道:「澹雅的事我都聽說了,她一個弱女子面對這些流言蜚語,委實不易。」
此話一出,趙玉衍更是愁眉緊鎖:「阿雅於我而言就是寒源上的一株梅,甚為難得。她和孩子我都不想捨棄,可我一時也沒有對策。今日她竟投湖自盡,我是真的怕極了。我想帶她去見母妃,求母妃說服父王成全我們。可現在她不願見我,我遣了人去徐家帶她出來,她也不肯走。沈小姐能否替我勸勸她?」
趙玉衍是個如玉一般溫潤的人,難怪徐澹雅對他用情至深。只是這如玉一般的人,不是很有腦子。
若華嘆了聲氣:「殿下若真這麼做了,便是將她帶著往火坑裡跳。」
趙玉衍聞言一愣:「我不過是想給她名分,讓她名正言順的誕下孩兒不用受世人非議,怎麼就成了帶她往火坑裡跳?」
若華搖了搖頭:「世人的非議並不可怕,怕的是落下個魅惑皇子的罪名。您覺得她是世上難得的珍寶,可貴妃娘娘不一定這麼認為,皇上更不會這麼認為。」
趙玉衍急了:「那我該怎麼做?」
若華莞爾一笑,趙玉衍這會兒是病急亂投醫,正中她下懷。
「殿下若真待她情真意切,不如就擔下一切罪名。她雖是國公之女,可國公一職不過是虛銜罷了,沒權沒勢更沒她說話的餘地。而殿下乃是皇族血脈,皇上子嗣又不多,即便犯了錯皇上也捨不得重罰。」
趙玉衍聽若華這麼一說又覺得有幾分道理,便又問道:「那我是到父王跟前請罪還是怎的?」
「殿下求到皇上面前固然是需要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殿下同鎮南王之女有婚約在先,這旨意乃是先皇所立,想取消只怕是不能夠。現下去求,即便真是殿下的錯,皇上也會私下處決,以息事寧人。殿下此時需要藉助的是輿論,市井謠言有時候抵得過千軍萬馬......」
趙玉衍似是明白了若華的意思,她這是要他將此事公諸於眾,讓父王的決策受到民眾的關注。也對,只要自己再攬下一切罪責,父王輿論當前,也不會為難阿雅。
「罷了,終究是我欠她的,只要她跟孩兒都能安好,這罪責擔就擔吧。」
這世間男子千千萬,負心漢就占一半。趙玉衍能為徐澹雅做到這般,也算是她的福氣。
「只是殿下需要再等上一段時間,澹雅這會兒正在風口浪尖上,情緒難以穩定。待民女勸上一勸,好叫她安心將養。」
趙玉衍點了點頭:「也好,我這就差人帶你過去,你替我好好勸勸她。」
趙玉衍說得這般輕巧,想必是進出隨意。沒想到還真應了孫嬤嬤那句話,國公府的牆確實築得不嚴實。
見若華沒吱聲,趙玉衍又道:「你什麼時候覺得時機成熟了,便找少恆知會我一聲,我好差人去辦。」末了還同若華道了聲謝。
若華恭敬的福身應著:「能為殿下分憂,乃是民女的福分。」
時機什麼時候成熟不需要她去知會,裴璟瑜自有他的安排,她實際插不上手。
趙玉衍也不擺架子,回了若華一個揖禮,隨後朝外面招呼了一聲:「羅譽,你進來。」
那叫羅譽聞聲,推門而入。若華抬眼瞧了瞧,是個粉頭白面的小太監。
羅譽躬著身,聲音略顯尖銳:「殿下有事只管吩咐。」
趙玉衍嗯了一聲:「你去尋輛車,送沈小姐往國公府去。」
若華是坐了府上的車來的,祁康若是尋不到她,勢必會回去通報季氏,這樣不妥。
若華忙推拒道:「民女是坐了府里的車來的,總不能叫那廝乾等著。況且,坐哪輛車去都是一樣的,便不勞煩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