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琢見箱籠里不過是幾身家常衣服,好衣服也就兩套;首飾盒裡除了有六種式樣有些陳舊的珠玉飾物,其餘的也不過是幾件銀首飾、兩枝金簪子。╔ ╗正要再問,卻聽得身後的鄭氏道:「琢兒,就這麼些。娘的嫁妝,都變賣了。本來想著把那些嫁妝留給你的,但兄嫂日子過得艱難,我只能先顧他們……至於衣服首飾,老太爺持家有方,每人每年做衣服和打首飾都是有一定規制的。他常說商賈之家,不必奢華。」
葉琢默然。
難怪說到將嫁妝和衣服首飾讓鄭氏帶走,葉予章答應得那麼痛快。原來是根本就不值幾個錢!
鄭氏從首飾盒裡將那六件珠玉首飾和一枝金簪子拿出來,塞到葉琢手裡:「這幾件,是娘為你留下的,你好好收著。╔ ╗」
「娘……」葉琢正要推託,鄭氏卻正言道:「你聽我說,你舅舅家,這麼多年,我給他們的銀子也不下三、四百兩,總算對得起他們了。這首飾,是娘特意留給你的。你不拿著,娘心不安。再說,如果你舅舅真心對娘好,就算不給他們財物,也照樣是好的;可如果人心壞了,就算給再多,也不過是增長他們的貪婪。」
葉琢接過首飾,點點頭道:「好,我收下。」她正擔心鄭氏回了娘家,會被兄嫂所哄騙,把錢財都騙光,然後給她氣受,再隨便找個人把她嫁出去呢。現在她能有這樣清醒的認識,真真令人心慰。這些首飾,她可以保管著。等哪時鄭氏遇到難處了,她自然會拿出來變賣,幫她度過難關。
雖然這樣想,但葉琢還是不放心,叮嚀道:「娘,您那銀票,也私下放好。╔ ╗就說沒錢,只給了這些衣服首飾回來。患難之中見真情。趁著這個機會,您也看清楚舅舅和舅母的為人。如果他們對您好,女兒以後一定會報答他們的。」
「娘明白。」鄭氏摸摸葉琢的臉,感慨道,「娘的琢兒,長大了。這些道理,比娘都明白。」
「是啊,娘,您女兒精明著呢,會在府里過得好好的,您不必掛念。咱們倆,把各自的日子過好,不讓對方掛念,就是幫了對方的大忙。」
「好。」鄭氏伸出手,緊緊地握住了葉琢的手。見夏槿把箱籠重新關好放到了車上,對她點了點頭,便吩咐車夫,「走吧。」然後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鄭家離葉家宅子並不遠,馬車只走了兩盞茶功夫,便停了下來。╔ ╗葉琢見鄭氏仍閉著眼睛,蒼白的臉上滿是倦容,正不忍心叫醒她,卻聽得車外有人驚喜地叫道:「姑奶奶,是姑奶奶回來了嗎?」正是印象中那舅母劉氏的聲音。
鄭氏聞聲醒過來,睜眼問:「到了?」掙扎著便要站起來。葉琢忙跟秋月扶著她下了車。
劉氏比鄭氏大三歲,雖然家境貧寒,還生了五個孩子,面容卻絲毫不顯蒼老。身上穿著一件藕色衣裙,正滿臉笑容地迎上來。
她看到鄭氏被葉琢扶著下的馬車,臉色蒼白,脖子上似有傷口,那包裹著布上還滲有血痕,而秋菊在後面提著個箱籠,鄭氏的貼身丫鬟夏槿和夏荷卻不見跟來,不由得臉色一變,問道:「這是怎麼了?」
「舅母。╔ ╗」葉琢打了聲招呼,便扶著鄭氏徑自進了門,「進去再說吧。」
鄭家在鄭氏出嫁之前,曾是跟葉家財力相當的綢緞商。只是天降橫災,在葉琢出生那年的冬天,一場大火把鋪子連貨物燒了個乾淨,鄭父也喪生在那場火災中。鄭氏的母親早喪,她的兄嫂及侄兒因住在老宅里倖存下來。但因火災是從鄭家燃起來的,累及了鄰人,里長代鄰人來索賠,鄭鵬舉只得把老宅及田地賣了,賠償了別人的損失,才免了牢獄之災。從此他只得販些粗布雜貨,每日挑著到鄉下去販賣,得些銀錢養家。而鄭家現在所住的院子,則是鄭氏變賣了嫁妝買的。當然,房契上寫的是鄭鵬舉的名字。
葉琢扶著鄭氏進了門,看到這院子倒也寬敞,左右兩旁種著兩棵果樹,牆角有幾畦菜地,屋子臨窗的地方還種了些花卉。此時正值金秋,黃艷艷的菊花開得正盛,引來幾隻蜜蜂上下飛舞。╔ ╗進到廳堂,只見屋子雖然沒有雕樑畫棟,卻也寬敞明亮;廳里擺放的八仙桌、椅子有七、八成新,雕工也算精細;桌上還放著一套細瓷茶具,几案上是一對青花瓷大花瓶——從這種種景象看,鄭家怎麼看都不像生活「艱難」的樣子。
葉
第八章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