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夜色已然深沉,但是郁縣尊書房裡依舊燈火明亮,郁縣尊和錢師爺,還有一位青年男子,正圍著一幅並沒有畫完的西南輿圖在商量些什麼。文師閣 www.wenshige.com
下晌錢師爺和郁開澄一起回了縣衙後宅,郁縣尊今日也不知是不忙,還是特意在等著二人,他們一進門,便有門房說了縣尊大人的吩咐,讓二人去書房,大人在等著。
錢師爺面無表情看了郁開澄一眼,打頭往書房去了,郁開澄本來心下就有點惴惴,此時被錢師爺看了一眼,越發就有些心中發虛,卻也是沒法子,只略頓了頓,便跺了跺腳,大步流星追著錢師爺去了書房。
郁開澄看著阿爹很是親和地請了錢師爺入座,趁著二人說閒話的功夫,極有眼色沏了新茶送上來。
郁恪之看了眼面前的茶水,又看了眼錢師爺,見他不欲再開口說話,便似笑非笑對郁開澄道:「跑了一天,你也坐下喝口水,歇一歇再說。」
郁開澄連忙躬身:「兒子不敢,兒子犯了錯,還請阿爹責罰。」
郁恪之揭開茶盞蓋子,輕輕吹了吹:「你既覺得自己錯了,便說說,錯在哪裡了?」
郁開澄略想了想,便躬身道:「兒子錯有許多,主要在兩點,其一是不該自恃身份,想要壞了女醫館的規矩;其二便是阿爹和桑晚先生教導的那樣,不該總以陰謀論人,沒守住君子之風。」
郁恪之並沒有急著訓斥兒子,反而是看向錢師爺問道:「先生瞧了一日,可有話說?」
錢先生聳了聳眉,放下手中的茶盞道:「在守規矩這件事上,我和東翁可能看法不太相同,所以這第一錯,主要在不該自恃身份上,澄哥兒需記住,這世間有許多規矩都很迂腐可笑,只要不破人倫律法,也沒有什麼一定之規。」
「只是這身份的事,卻是一定要牢牢記住,天大地大,身份尊貴也好,身份尋常也罷,在遇到事情的時候,不能讓身份的優越感蒙蔽了心神,做出錯誤的決定。」
「至於第二點錯,既是東翁和桑晚先生都已經教導過你,我也就不多話了。」說著錢先生又看向郁縣尊道:
「澄哥兒今日倒是做了件讓我意想不到的事,他願意在桑晚先生面前,給那位米家姐兒當面賠罪,這件事雖然做得不合規矩,但是這就是沒有想著自己的身份便不能低頭,知錯能改,孝心可嘉!」
郁恪之並沒有和錢師爺討論那些打破規矩的論調,他其實也知道,自己有時候就是過於端方,便顯得呆板,自然不希望兒子也學成自己這樣,反而更願意錢師爺多多教導自家兒子。
「行了,既是知錯,便先坐吧,順便把今日情形詳細說一遍,不要遺漏。」郁恪之沒說怎麼懲罰兒子,郁開澄心中倒是更加惴惴,竟忽然覺得被罰抄書應該是天底下最好的懲罰了。
郁開澄細細把今日從去女醫館開始,到在桑晚先生那裡遇到了比他還先到的黃家表哥,以及後來桑晚先生對米家姑娘盛讚有加的事情,一點都不敢漏,全說了一遍。
郁恪之聽到黃家表哥這節的時候,和錢師爺眼神交流了一下,當即便知道,他並未和兒子說過這件事,心下便有了數,也沒打斷兒子的敘述,等他說完,才面無表情地問道:「若是這位米家姑娘,真如桑晚先生說的那般,在制香一道上,比之其父祖有過之而無不及,咱們應當如何?」
一直在旁默默飲茶的錢師爺聽郁恪之這麼問,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頗有些深意地看向自家東翁,這就不是在教導孩子,而是在著眼藺南的經濟了。
藺南制香業歷史久遠,幾十上百年卻不是一帆風順的,起伏曲折偏多,真正順當一些,做出了行業產地魁首的樣子,也不過是在那位令天下士子景仰的王相爺出手之後,即便如此,這幾十年也不是平安無事一直上揚的,畢竟藺南這地方,整個環境真說不上好。
天災匪禍就不提了,便是香行的發展,局限性也很大,首當其衝便是真正的大香師太少了。
雖說有桑晚在,每年還能做出那麼一兩款新品,可是桑晚對制香的水準和用料要求極高,一般的香行根本很難滿足他的要求,實現批量產出,原先米懷仁在的時候,還能偶爾做出符合他的要求,讓他願意簽章的香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