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稱呼的問題跨過了整個陪孩子們玩的過程,從床下一直延伸到床上。
上榻之後玉引就把頭埋在了枕頭裡,默默抗議他這突如其來的要求。
不是說她覺得這要求不對,但實在太突然了。之前殿下殿下的都叫習慣了,他非讓她立時三刻就改叫名字,怎麼想都覺得莫名的難為情,感覺十分的難以啟齒,無論如何都叫不出口。
孟君淮支頭側躺,笑看著完全趴平的玉引,手指在她腰際一戳:「快點兒。」
「我不!」玉引腰部,雙腳一蹬回得斬釘截鐵。
「哎……這有什麼可不樂意的?」他在旁邊循循善誘,「你看,我都叫你名字這麼久了,這不是很正常嗎?」
是很正常,但是被這樣刻意要求就越想越彆扭啊?玉引想跟他說這事您得隨緣,想想又覺得以他現下這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她說這個也白搭。她就把按在枕上的頭抬了起來,側頭看看他:「爺……」
「噝,你挺會折中啊?」孟君淮挑眉。
玉引翻了個身側躺著:「爺,咱早點睡吧,行麼?過年挺忙的,明天上午我嫂嫂來,下午七、八、十一、十二,四位弟妹來,我不能沒精打采的見客人啊。」
「不行。」他手指在她額頭上一敲,「你今兒不改口,我這關你就過不去了。頂不濟了,明天我替你把訪客回了,讓她們改日再來,反正都是自家人。」
玉引:「……」
她想了想說:「尤側妃和身邊親近的人都叫您爺啊?」
這不是京里最常見的叫法嗎?
他手指又敲她:「可你是正妃啊。打從同牢合卺的禮行完,咱就註定得舉案齊眉了,我跟尤氏之間沒這條啊?」
「……」玉引認真地覺得他鑽起牛角尖來可真沒辦法啊。和他又對視了一會兒之後,她清了清嗓子:「孟、孟孟孟,孟!」
「……你敲鼓唱《相和歌》呢?」孟君淮瞪她,「名字!」
哎真的難以啟齒啊……!從來都沒這麼叫過,突然叫個名字,感覺特別肉麻得慌。
玉引緊咬著嘴唇平復了一會兒情緒,又醞釀了一下感情,跟自己說不就是個名字嗎?就是普普通通的兩個字!他能叫這個名字別人也能,沒有什麼說不出口的!
然後她深吸了一口氣張大了嘴,孟君淮期待地看著,她低如蚊蠅地吐了兩個字:「君淮。」
他噗地噴笑出來:「你這虎頭蛇尾啊!」
「我叫了……」玉引把臉埋回枕頭裡,懊惱又誠懇地道,「真的,你別催我,我知道這要求不過分,但得讓我適應一下啊?」
「好了好了,不催你了。」他笑著攬一攬她的肩頭,湊過去在她側臉上「叭」地一親,又在她耳邊說,「我就是幫你開個頭,拋磚引玉懂吧?之後你就慢慢適應,適應了之後,咱人前人後都這麼叫啊。」
循循善誘的這一環過去之後,玉引一夜裡又被折騰了三次。
這回「溫習」的是《觀無量壽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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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他也要忙著見許多人,於是第二天一早他起床就走了。玉引吃早膳吃得神情呆滯,邊吃邊恍然驚覺,自己好像就是在他的一次次「拋磚引玉」之中變得臉皮越來越厚的!
最初是他給她看了個話本,然後她借著酒勁就主動……
之後他哄著她在床上念經,後來她就……不再覺得那種事羞恥。
昨晚他又逼著她開口叫了一次他的名字,今天早上他再提及類似的要求時,她雖然依舊覺得有點害羞,但儼然已經沒有昨晚那麼抗拒。
那是她方才正梳頭的時候,珊瑚和琉璃兩個一邊一個幫她通頭髮,他洗完臉之後氣定神閒地走過來,一把將二人手裡的梳子都奪走了。
當時她們三人從鏡子裡看他的表情都是:「……?」
他捏著梳子也朝鏡子裡的她一笑:「叫我。」
彼時她還沒反應過來:「殿下……?」
他搖頭:「不,不是,換個叫法。」
珊瑚和琉璃的神色依舊是「……?」,她則望著他僵了。
不過,她並沒有什麼太複雜的心理爭鬥便開了口,低著頭悶悶道:「君、君淮,你把梳子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