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的了?好端端的怎麼就哭上了?快跟你璉二嫂子說說,嫂子替你做主。」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王熙鳳從未討厭過林黛玉,雖說倆人的性子南轅北轍,可有一點卻是毋庸置疑的。黛玉從不主動招惹事端,更同王熙鳳沒有半分利益衝突。甚至在王熙鳳心中,還是很憐惜這個自幼喪母寄人籬下的可憐姑娘,原因無他,只因王熙鳳也有著類似的遭遇,更別提賈府抄家後,她的心頭肉也成了孤兒。
&二嫂子……」黛玉是個面薄的,雖說方才已同王熙鳳見過面,可到底倆人不熟。見王熙鳳朝自己走來,又毫不見外的拉著自己的手,頓時尷尬了起來,喏喏的低著頭拿帕子抹著眼淚。
&妹妹快別哭了,哭多了對身子骨不好。來,跟二嫂子說說,到底是誰給了妹妹氣受?」
&沒人給我氣受,我只是……想家罷了。」黛玉仿佛受不得王熙鳳的熱情,半側著身子,臉也側向床榻方向,卻不知這副模樣愈發顯得脆弱,倒是惹得王熙鳳又添了一份憐惜。
&你不說嫂子我也能猜到。怕是家裡那混世魔王又鬧騰了罷?無妨的,他就這麼個脾氣,也沒甚壞心眼,你別往心裡去便是了。」
&二嫂子,真不是……」黛玉又辯了幾句,只是她想息事寧人,旁人卻不樂意了。
先開口的,是陪在黛玉身邊一個十來歲的大丫鬟:「奴婢平安見過璉二奶奶。奴婢身份低賤,原不該開口,怎奈這事兒實在是欺人太甚,若被欺的只是奴婢,自是應當忍著受著,可我家姑娘也是打小金嬌玉貴的寵大的,卻是萬萬受不得半點兒委屈。先前,若非府上璉二爺親自前往揚州接人,我家老爺也萬不會輕易應允。怎料這才剛到呢,府上二哥才打了個照面,就硬要給我家姑娘取字。這姑娘家待字閨中,是可以隨便取字的?便是二爺年歲小不通人情世故,又為何將我家姑娘安排在這碧紗櫥中?若府上連個像樣的院落都無,又何苦千里迢迢派人往揚州接人?」
自稱平安的大丫鬟張口便是一竹簍的話,連王熙鳳這等伶牙俐齒的人,也忍不住愣神了。末了,平安還來了一句:「奴婢手腳粗笨不善口舌,若有得罪之處,還請璉二奶奶任意懲處。」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王熙鳳還能說什麼?
頭一次,王熙鳳覺得其實自己根本就不擅長口水之爭。眼見黛玉帶著滿臉急切拉著平安不讓她開口,饒是王熙鳳這般厚臉皮之人都覺得燥得慌。
人家說的句句在理!
&妹妹不必如此,你這丫鬟倒是忠心,說的話也句句在理……唉,說起來,這事兒都怨我。打從幾個月前,榮國府里大小事務就被二太太交給你二嫂子我來料理,也是我年輕不經事,只學著以往的舊例管家理事,卻是忘了妹妹也不小了,該有一個獨立的院子。」
&二嫂子,快別這般說了,我……」黛玉本就是個敏感的性子,加之這些日子以來,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先前母親過世,後是父親生病,再是外祖家來人,待奔波了十來日後終於到了京里,尚來不及適應又被寶玉唐突,還親眼見了賈政狠打寶玉……
憑良心說,黛玉沒直接崩潰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王熙鳳也想到了這些,只是她想得更深一些。想起前世林如海過世後,黛玉才是真正的寄人籬下,而賈府的態度……能讓黛玉寫出『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這種句子來,顯然黛玉心中的苦,比自己想像中的更甚。
&姑娘,咱不哭了,二嫂子這就替你安排院子。」王熙鳳素來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說完這話便要起身去安排,不想卻被林黛玉給攔了下來,「怎的?」
&二嫂子千萬別……黛玉知嫂子是好意,可黛玉到底是客,哪兒又客居頭一天就諸多挑剔的?算了罷。」
王熙鳳停下了腳步,又是搖頭又是嘆息。其實,先前平安的話句句在理,黛玉所說的又何嘗挑的錯來?這事兒甭管孰是孰非,倘若她今個兒從碧紗櫥走出去後立刻命人安排院子,都用不著等到明個兒,這榮國府上下都該說黛玉的是非了。倒還真是進退兩難。
黛玉也不欲讓王熙鳳為難,衝著平安擺了擺手,平安主動上前給王熙鳳賠不是:「璉二奶奶,都怨奴婢嘴快,還請奶奶您大人有大量,別同奴婢一般見識了。這碧紗櫥……如今殘冬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