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沈忻月伸手就要去撫摸他的心口,卻被上官宇一把抓了手腕。
那抓她的力道大到她立刻呼出了痛,「痛,痛,好痛……」,可是咳嗽中的上官宇沒有顧及她半分,長長地咳了半天。
艱難地咳停後,上官宇甩開沈忻月的手,厲聲道:「明日你便回去。」
劇烈的痛感尤在手腕,沈忻月睜大了雙眼,她心裡隱隱明白他的意思,卻不知怎麼有些不甘心,擠了一絲笑意向他確認:「王爺是讓我回哪裡去?」
「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上官宇的回覆與他以往說話一般不急不慢,卻是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絲溫度。
布滿血絲的雙目如夜裡的孤星一般盯著沈忻月的眼,目中儘是冷漠。
他想,這人本就與自己無關,不過一道遺命送了來,如今完完整整送回去,也不算糟蹋了她。
沈忻月斂了臉上那絲本就是擠出來的笑,回正了身子,想了幾瞬,正聲問他:「王爺是要跟我和離?」
正聲正色無端冷靜的問話使得上官宇心裡一震,他確實是這個意思。
可是她突然收了面上所有的情緒,如此冷靜認真地看他,還是第一次。
仿佛要的就是一個肯定的話似的。
或許,她等這一刻已經許久了?
也是,誰還能在這要死的人身邊呆一輩子?
他心裡自嘲一聲,如此可人,隨便找個健康的不是比自己強個千萬倍。
正如皇帝所言,他活著,不過是償還罪孽。何苦讓這份罪孽跟不想乾的人掛鉤,折磨別人?
呵,反正所有的人最終都是離去,早與晚有何區別?
「是。」
上官宇面色冷漠,語氣冰涼地給了沈忻月一個肯定的答案。
他本想著沈忻月聽聞此話應該是滿臉滿意抑或如釋重負,可她並未如此。
她只是瞧了他一會,側身垂了眸,平靜地輕輕道了聲:「我知道了。」
然後便起身走了。
不多一會瑞雲便進屋請上官宇去沐浴。
他這幾日無論是藥是飯都不想吃,覺也不想睡,自然連沐浴也不想去,本想就這樣漸漸死去好了,又想著沈忻月明日便走了,今日他再這樣,恐怕晚上她又要如昨日一般陪他熬夜,便衝著瑞雲點點頭,任他扶著上了輪椅。
上官宇再回榻上不久沈忻月便也進了來。
如往日一般,她脫下了披在外面的外衣,露出淡紫色的寢衣,往床榻上來。
她踢掉那雙繡了金色蝴蝶的鞋,往榻上一坐。
上官宇本以為她又要熟練地從他的腳邊爬過去,不料她先伸手取了高几上的白玉碗。
「王爺,明日我就走了,今日的藥你喝了吧。」
沈忻月仍舊是方才的那種冷靜,仿佛看著一個不相關的人,催人喝藥只是她例行要做的事情似的。
不過就是最後一日,喝不喝無所差別,上官宇猶豫了一瞬,伸手接了碗,一飲而盡。
藥卻不是涼的,是剛好入口的溫熱。
上官宇心想,許是剛剛太燙,剛好晾涼了而已。
沈忻月也不吱聲,收了藥碗,遞了一個蜜餞給上官宇。猶如第一**他喝藥,他順從地喝下後她給出的獎勵一般。
上官宇恍惚了一瞬,本想不理,抬眸見沈忻月毫無表情,仿佛你吃不吃她無所謂,只是例行差事要給你一樣,便鬼使神差接手往口裡一送。
很甜。
沈忻月不再有動作,安安靜靜鑽進了被窩,平身躺著,悠悠地看了上官宇一眼。
上官宇想著,人在王府最後一晚了,也不好讓她跟著自己再坐著熬夜,便也躺了下去。
兩個夜晚沒睡,加上病情加重,上官宇的身子虛弱了幾層,躺下沒多久便暈暈乎乎睡了過去。
——
次日一早,待上官宇睜開眼時,平素還在他身側推半天都推不起的沈忻月已經沒了身影。
院子裡沒有一點說話聲,很靜,人走樓空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