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采此夜睡得極沉,許是前幾天的病將她的身體消耗了大半,才一洗完澡躺上床便入睡了,就連平日裡慣用的沐浴後的香膏都忘記擦。
蕭采雖說平日裡並不苛求什麼,卻也算是講究的。身體和皮膚的保養是始終保持著的習慣,今日竟連這一點都忘記了,結香便知道蕭采是累極了,也不去叫她,就由著她這樣睡了。
蕭采睡得迷迷濛蒙的,恍惚間像是做了一個極其複雜又年代久遠的夢。夢中似乎有什麼人一直在叫她,她卻聽不清。那些古舊的記憶就像是院裡的黃草,一段一段,聽得分明卻毫無蹤跡可循。她皺著眉,額頭漸漸冒出細密的汗珠來。
結香還沒有睡下,瞧見蕭采這樣便知道她這是被夢境給魘住了。
結香心中發慌,忙用手推了推蕭采:「小姐,小姐,醒醒……」
蕭采慢悠悠地轉醒過來,面色蒼白如紙。「結香,剛才可是有人在喚我?」她的精神還有些恍惚,在半夢半醒之間,周邊的一切似真似幻皆難以分辨清楚。
結香有些擔憂。蕭采這才來到北方幾天,便又是生病又是夢魘的,著實是叫人懷疑,北方的生活蕭采終究是否能夠適應的過來。幸好蕭采只是迷濛了一時,旋即便清醒過來。眼見結香站在身邊,急得像是要落下淚來。
「怎麼就急成了這樣?」蕭采失笑,面上卻仍然是蒼白的顏色。
結香見她神志依然清明,便也稍稍安下心來,難免有些口無遮攔:「小姐恐怕是與這處犯沖,這才好了病,便又給夢魘魘住了,真叫人……」
「不許亂說!」蕭采佯怒嗔了結香一句。這裡到底是蕭家,結香若是實在說錯了什麼話,即便是蕭采也是護不住她的。雖說已經確信蕭家的二老便是她的父母,但是如今蕭采的感覺卻仍然和寄人籬下並無兩樣,在感情上,他們當她是尋回來的女兒,她卻無法將他們真正當作尋了多年的親人。
「不說,不說就是了。」結香撇了撇嘴,心中是知曉蕭采的意思的,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終究還是服了軟。
蕭采重新在結香的伺候下躺回了床上,卻合不上眼了。困意仍然在,可是一閉眼便是那些難以分清現實或者醉夢的混亂畫面,攪得蕭采頭腦中儘是混亂。結香眼睛裡有一層薄薄的紅,蕭采看得心疼便讓她下去休息了,熄了燈,輾轉反側卻仍是難以入眠。
到了這裡之後的一些記憶已經不甚明朗,那些似曾相識又全然陌生的畫面,讓蕭采的心一陣一陣狠狠地發慌。她好不容易接受了這個異世,卻發現自己在這個時代里飛速流動,就好像總有一天,這些記憶全部都會消失一樣。
蕭采將床頭擺著的小蠟燭點亮,接著微弱的光線看著床頂發呆。
帷幔是新換上的,蕭采偏愛的水青色,布料柔軟精緻,上面用金銀線繡了金菊吐蕊。來到蕭家的第一天,董如青便將這御賜的幔帳送給了她。雖說蕭承付位高權重,但是尋常人家能夠得到一件御賜之物,是斷不會隨手給了毫不在意的人的。蕭采思及這點,心中便稍覺安慰,即便她與他們錯過了十六年之久,但終歸是血濃於水。
蕭采這麼想著,竟也漸漸有了些乏意,卻仍舊睡不了。
後半夜迷迷糊糊的,像是在做夢,又像是難眠。蕭采只是閉著眼睛,覺得自己整夜便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早晨的精神自然不好,兩個黑眼圈顯得很濃。她一貫將美貌看得重,早上對著銅鏡瞧見自己的黑眼圈,登時便把晨起的困意全都給嚇沒了。「結香!」蕭采苦著臉,將一旁準備給她遞巾子擦臉的結香連忙叫了過來。
結香看著蕭采的樣子也是一愣,由此便想通了早晨那些服侍丫頭們為何都是滿臉笑意。原來……是因為自家小姐的眼圈兒。
「這可如何是好……」蕭采急的欲落下淚來,方才想到了手邊的一盒粉。平日蕭采是從不用這些妝粉的,只是今日怕是不用一些是遮不住這濃重的眼圈了。結香適才也便是想到了這個,只是怕蕭采擔心損傷的原本的皮膚才未提起,如今看著蕭采的眼睛也盯住了那一罐粉,便伸手取了出來。
「這罐是香粉,蕭府的東西想必不會太差,對小姐的皮膚也不會太過損傷。」結香取了一把鬆軟的小面刷,走到前面替蕭采刷起粉來。蕭采也不說話,由著結香在自己臉上撲,過了好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