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時間，漫長的經過，同樣漫長的記憶。
對於很多人來說，一生真的不長，睜眼閉眼也就過去了。
對於他來說，睜眼閉眼，一個個輪迴，從新奇，到平淡，中間經歷的一些都是許多人的一生。
哪怕再濃烈的也都變得淡了。
畢竟生命如果無限重複的話，生命中所出現的一切，都會開始變得平常。不管什麼東西，都會在時光的沖刷當中，逐漸失去色彩。
幸好莊周還沒有到那時候，他有堅持，有所追尋的東西存在，血液還會沸騰，也會流淚，還有眷戀的一些人與東西。
片刻的回憶，片刻的感傷，片刻之后庄周已經回過了神來。
「現在西山廟怎麼樣了？」莊周問道，他所記得的只有西山廟的過去，對於它的現在一無所知。
「快沒了。」楊戩說道。
他眼神冷漠，卻有一絲敬意存在著，「漫長時光的流逝，以及漫長時光中那些付出生命的強者。從一開始的十數人，接下來的幾個人，到現在的一個人，最後已經沒有人了。再強大的聖地，也有徹底倒塌的那一天，他們不是因為別的，是自己選擇的這種方向，以及結局。」
「是啊。」莊周嘆息，大概情況他從楊戩說的話裡面也能推算出一些來。
西山廟的實力原本是西域最強，同時還受到西域諸國的供奉，那些供奉西山廟的國家裡面的人們都以可以進入西山廟當中修行為榮。每一年，都有許多適齡兒童經由挑選進入西山廟裡面，能夠留下來的，全部都是根骨強健，心思純淨，意志堅強之人。
武僧的修行不是在享福，是一種磨練，一種永恆的抗爭。他要拋棄一切東西，世人眼中的功名，錢財，連衣服都是穿的自己編織成的僧袍。
沒有一名武僧會去索取什麼東西，反倒是付出的更多。
西山廟的沒落不難想像，在救世之戰結束的時候，強者大量死去的西山廟，廟中有著聖者之名的武僧還要因為鎮壓魔種枯坐於寺廟當中，能夠展現出來的力量也不再那麼強大了。同時還由於修行的特殊性，這種實現自我的方式，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沒有多少人會再選擇成為武僧。
人都是有需求的，哪怕自己沒有，最親近的人也有。這一點點需求累加起來，人便不可能無欲無求。
武僧要做到的，正是無欲無求，所求的也只有一種，實現自我。到後來，自然沒有人會將自己的孩子送到西山廟裡面，與其如此，都還不如將他送到什麼地方做工，好歹還有一點收入。
後面的一些都是莊周猜想的，經歷的事情多了，有些迷惑便有了解答。
他看得多了，也越失望。
時間會記住任何人，任何事。可人不會，會隨著時間去忘記許多人，許多事，西山廟，正是在那被遺忘的一個角落。
李白感受到了當中的沉重，專心致志的控制著飛劍，豎起的耳朵表明他一直都在關注著。
「對了。」楊戩轉過頭來，看向了李白，「你有什麼欲望？」
「欲望？」李白一臉的茫然，完全不知道楊戩在說些什麼，怎麼剛剛還在講西山廟的事情，一下子扯到欲望上面了？
李白問道：「說欲望幹什麼？」
楊戩看向了莊周，莊周一下子明白了楊戩的意思。
他耐心的解釋道：「欲望，人心之欲，不論是情慾，物慾，凡此種種，只要有欲望的存在，在面對著魔族的時候都會有弱點。這一點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空隙，會成為魔族利用的機會，即使把魔族消滅了，魔族最根本的魔種都會因此寄居在你的身上，在你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徹底的將你占據。」
「魔種不滅，魔族不死。」楊戩點頭補充道。
「這麼強的麼？那這些魔族還真的是小強啊，比小強還小強！」李白打了一個哆嗦，不是怕，只不過他想到要是魔族占據了他的身體以後用他的身體喝他的酒，就渾身不自在！
「所以你究竟有什麼欲望？」楊戩繼續發問。
他一直盯著李白，也不問莊周。
「欲望嘛？」李白咂吧咂吧嘴，突然嘿嘿一笑。
「我有，而且很重！」
楊戩聞言皺起了眉頭來，說道：「什麼欲望？如果可以解決的話那現在解決，要不然你直接回去好了。」
「放心放心，自然可以解決的，而且是立刻，馬上，瞬間！」李白沒有因為楊戩的話而生氣，關注點完全在其他的方面，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心裏面更是美滋滋。
莊周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三個人當中，楊戩作為天庭戰神，自然沒有什麼欲望存在，他也是，即使有，在化成蝴蝶穿梭各個世界的時候也都解決了。只有李白…
李白這傢伙…若問欲望的話，也只有那個了，酒！
「老莊。」李白駕馭著飛劍來到了莊周的身旁，伸出手拍了拍莊周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架勢。
莊周扶額，果然來了。
「三壇。」他伸出手掌，三根指頭豎起。
「四壇！」李白滿臉興奮，還帶著一點小激動。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他必須討價還價，爭取最好的福利！
莊周搖頭，三根指頭裡面一根指頭縮了下來，「兩壇。」
「還帶降價的？」李白一臉呆愣，連忙擦了擦嘴角邊凝結成為冰霜的口水，「四壇！不，不對，三壇吧，三壇就三壇！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啊老莊，李太白這麼容易滿足的機會實在難得，千萬不能夠錯過！」
莊周面色不變，手指依舊保持著兩根。
說什麼他是不會給這傢伙太多的蝶夢酒的，因為自從李白去了另外那個世界戰鬥之後，人變得越來越劍客了。不是這個劍，是另外的一個字一賤。
面對這樣的李白，只有堅守底線，才能不被得寸進尺。
「唉～」李白長嘆，正準備再說一些什麼爭取一下的時候，看到莊周的中指在微微顫動著，心裏面也緊跟著一顫，連忙答應了下來。
「兩壇就兩壇！」
雖然沒有拿到三壇蝶夢酒甚至更多，可李白已經很滿足了，誰知道閒來無事出來斬妖除魔還有酒喝，人生境遇真是無常！
「不夠。」楊戩搖頭。
「你看看，戰神都說不夠！」李白藉此機會繼續爭取，看楊戩也變得順眼了許多，沒有想到這濃眉大眼的竟然還有這麼仗義的一刻。
下一刻，李白對於楊戩的好感消失得變成了負值。
「必須無欲。」楊戩默默補充道。
「三眼仔，你這是尋事報復吧？肯定是的吧！」李白憤憤然，眼睛裡面直欲噴出火焰來將楊戩燒烤成為焦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