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約並不是很能理解土著們開腦洞的方式,所以……羅東非院士說有就有吧。
王醴直到中午才回來吃飯,與羅東非院士一道吃罷午飯,送走羅院士,王醴坐到孟約對面,問了孟約一個問題:「年年曾期待的人生是什麼樣的?」
忽然轉入談人生談理想談哲學模式,孟約有點一頭霧水:「現在這樣就很好呀。」
王醴搖頭:「不是問你對現狀是否滿意,是問你曾經期待的人生是什麼樣。」
也不知道今天受了什麼刺激,通政司又來什麼奇葩奏疏或奇葩告發信件,把甜著出去的王師兄刺激得回來問她這麼深奧的問題:「農夫,山泉,有點田。」
總有那麼一撮人心中,永遠埋藏著一個歸于田園的隱士夢想,好吧,把隱士拿開。中國人是有土地才會覺得自己有根的,到現代慢慢轉變成了房子,畢竟鄉下交通就業就學等都不方便。有土地的田園生活,內心會很踏實,再加上口袋裡有閒錢,倉里有餘糧,家中老小都平安,還有個頂不錯的心愛之人相伴一生,就是孟約曾經期待過的人生的樣子。
人不管有多麼高遠的理想與追求,實質上內心最嚮往的,是看似最唾手可得,又最難以一生安於其中的——在平凡的世界裡平凡的生活。
至少,孟約是這樣的。
然後她就開始反思——為什麼我會這麼忙,為什麼我會天天被催稿,雖然也很喜歡大家都喜歡我,可是這樣真的挺累人的。
大概……因為這是個不平凡的世界?
「設若一生都無法擁有這樣的人生,哪怕一天,年年會如何?」
孟約:「啊?」
「不如何吧,畢竟鮮少有人過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中,哪怕無病呻吟,也偶爾會內心空虛一下,悲春傷秋的想『為什麼我會把自己的人生過成這樣』。」說完,孟約繼續開口,這回是問王醴,「師兄,你到底今天怎麼了,忽然問這個。早上起來笑掉我一身雞皮疙瘩,中午吃完飯又問得我感覺今天是別想消掉肚子裡這點食。」
這樣的問題真的不適合飽腹時談,很容易引起消化不良。
「楊首輔今晨在御前奏對時,忽然昏迷,雖則已經醒來,但病情來得十分兇險,太醫道,楊首輔最好靜心養生。我隨通政前往仰園探望時,楊首輔與我說了幾句話。」王醴沉思片刻,最終還是道出,「首輔道『老病忽來,回首往昔,一生多事多勞,而今是舊夢忽歸,方才記起,初年所願乃是山中望月,松下聽琴,生於富貴,死於安樂罷了』。首輔,讓我把這句話帶給你,年年聽來,如何作解?」
可是……有「生於富貴,死於安樂」這種操作嗎?不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嗎?
「寫《太祖秘史》的時候,我曾經和首輔談過類似的問題,我大概懂首輔的意思。」孟約說著,忽然安靜下來,片刻後,她輕輕嘆口氣,「現兄,電影這個行當,水深浪大,利潤也很大,首輔是告訴我,該及時抽身了。」
利益動人心,接連幾部電影上映,外加各地的電影院在建設,製片廠盈利良好,早晚會有人聞著味撲上來。當然,她好歹識得宣慶帝和蕭皇后,群眾基礎又大,不是趟不得這渾水,楊廷禮這番話的意思是——你可以趟,但你得想明白,你是不是有這個必要去趟。
孟約:我怕麻煩,我不喜歡跟人玩這麼複雜的,我不趟。
「楊首輔要退閣,葉次輔如果這時候肯妥協的話,官家會任用直阜安為首輔,並以次輔與其他輔臣之間互為約束。」這是《三醮》原著的劇情!
撫長離這合該關小黑屋裡一輩子的混蛋,又跳出來秀存在感了。
男主是要做憲政第一首輔的,他是從葉阜安手裡接過去的棒子,現在的問題不在於男主能不能接到棒,在於葉阜安十有九成要上位。葉阜安上位,宣慶帝能保大局不失,細節可就沒準了,比如她這樣看著哪都有她,其實並不很緊要的細節,可不一定有萬全的保障。
「葉次輔執定至今,不曾妥協,為何忽然妥協?」這不是王醴問孟約,是孟約問王醴。
王醴:「電影上青雲的東風是向葉次輔借的,他本意並非如此,但經此錯借東風一事,葉次輔會妥協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孟約:我該知道的,政治圈最大的藝術
第四三六章 生於富貴,死於安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