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道台現在就像一隻瘋狗,真的不知道他下一個要咬誰,王醴其實心裡也沒底,但督察院的監察御史第一站就是譙郡,畢竟路軌通車也是直接通到左近來。監察御史是思量著王醴在譙郡,正好,找王醴這個曾經的同僚如今的地頭蛇先混頓飯吃。
正好,王醴也是新去,同亳州的官場還沒什麼糾葛,說不得還能捎帶手互相幫幫忙。監察御史但凡晚來幾天,袁道台的火就要燒到王醴腦門上,王醴前腳接到監察御史,後腳就送袁道台返開封。
袁道台一離開,整個亳州才算活過來,原本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濃雲被風吹遠,鄉親父老恨不得敲鑼打鼓。當然,真敲鑼打鼓就是作死了,大傢伙不過是恢復了往日作息之餘,更加熱衷於追戲。
現今滿城百姓不但學會了催稿,還發明了催戲,洪河班在寶雲樓,半個月內循環演一場戲,演完才會上另一場戲。這更新速度,脾氣急的都放話要火燒寶雲樓了,即使脾氣不急的,也有些按捺不住。
催戲就不關孟約的事了,反正她的本子都已經交稿,煩不著她。
「這下好了,你的煩心事,我的煩心事,全都煙消雲散。你不是每三五日沐休嗎,我們去看戲啊,今天下午演第二場呢,寶雲樓也提前給我留包間。」孟約覺得第一場戲不夠精彩,只是先演一段小混混,再上個裡邊住著魂魄的戒指,實話說還沒人知道戒指里的靈魂是太祖的呢。
——她很期待大家看到那一幕後的反應呀!
戲院裡,人頭涌動。
洪河班的徐班主正在後台熱火朝天地安排著,再過一刻鐘就要開戲,那邊有學徒說來了位貴人,想問還有沒有座,徐班主擺手:「哪還有,趕緊去回了,讓明兒早上再來看戲。」
徐班主話音才落,旁邊擠過來張臉:「不是還有個包間空著嗎?」
「那哪兒成,那是留給孟夫人的。」何況孟夫人的丈夫是一州官長,這包間,就是真空著也不能給人。
「左右她又不常來,給人家怎麼了,那是貴人呢,我們可得罪不起。」頂著上了妝的臉說話的是洪河班的當家花旦句芳容。
句芳容心氣高,徐班主自然曉得她心裡打的什麼主意:「趕緊去把頭面再收拾收拾,在這擠什麼。你快些去回了話,後邊不管誰來,除非是孟夫人,別人只管說沒座。」
這邊徐班主才說了話,那邊孟約就一腳邁進來,一看還有盞茶工夫,特地跑去後台。這位徐班主不像德麟班的桑班主,喜歡在台下看戲,這位就愛在後台待著,孟約要不過去,准見不著人:「徐班主。」
「喲,我剛才還想著今天第二場戲上演,孟夫人該過來呢。」徐班主算是孟約見過的人里,頭一個改口喊她孟夫人的。
孟約也就是過來打聲招呼,打過招呼自然要走,卻好似在腳跨過門檻時,聽到一聲冷哼,還抑揚頓挫清音裊裊的。采蒹采葭看她,孟約想了想,徐班主也不容易,便沒回頭繼續走。
「小姐?」
「別說,只當什麼都不知道,洪河班不容易,要不是這回能演《龍戒》,戲班都要散,這麼些人指著這活呢,沒必要計較,就當……是謝徐班主把戲排得這般好罷。」孟約自覺不是金子,有人不喜她哼她,才叫正常呢。
上得樓去進包間,王醴命僕役買了些堅果點心,茶也是家裡帶來重新燒水沏的:「不是該開場了嗎,刻漏都都過了。」
「應該快了吧。」孟約話音落下,樓下響起絲竹聲。
正好,孟約可不想說後台的事,自家師兄自家知道,和寵女狂魔孟老爺在寵上面有得一比。他們吶,都自己受苦受罪都沒事,不能見她受半絲委屈,孟約不覺得就一句冷哼,沒什麼好委屈的,還是那句話,她又不是金子。
王醴的觀察力多敏銳,孟約看台上,他就看剛到孟約身邊沒多久的采蒹采葭。孟約才看慣了王醴這張臉,雙胞胎姐倆又可受不住,當即就往牆根死死貼著,大氣都不敢喘。
這麼一來,王醴就知道回頭該找誰問,便不再分心他顧,把視線投到戲台上。
戲台上,在仙家法器中養魂的太祖忽然隨著一陣煙從天而降,雖然明顯能看到鋼索把人吊下來,但也足夠轟動的,那視角效果在這時候的人看來可一點不粗糙。滿堂譁然,有小孩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