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頓了一頓,似乎是吃了一驚。看書否 www.kanshufou.com
身後沈向東走了過來,沉聲說道:「李將軍,不可亂了心智。」
李落輕輕應了一聲,站起身來,淡淡說道:「我們晚了六個時辰。」
沈向東掃了周遭一眼,亦是滿臉的無可奈何。
惻然說道:「這些人恐怕都是流寇劫掠而來的大甘百姓,賣去域外為奴,流寇倉皇逃命,窮凶極惡,竟然將這些人悉數殺死,真是禽獸不如。」
李落心中一嘆,自己又是何嘗不知,只是尚有一處沈向東或許不願多言,若非李落傳令一把火燒了流寇戰船,這些人該是能留住一命,縱然為奴,總也好過死在這裡。
屍體下不知有什麼海魚在游弋,不時竄到屍身旁撕咬一口,又再沉入水下。
赫連城弦一聲大喝,手中長矛電閃拋出,刺入海水之中,身形一閃,踏到一處碎石,單手將長矛抽了出來,矛尖處釘死了一隻奇形怪狀的海魚。
眾人無心驚訝,赫連城弦怒嘯一聲,力貫長矛,尚自掙扎彎曲的海魚瞬間裂成了一堆血水,撒在了慘死的大甘黎民屍體上,或許只有如此才能稍稍解了赫連城弦心中的憤懣之意。
「流寇賊子,終有一日,我定要報此血海深仇。」赫連城弦吐了一口濁氣,朗聲喝道。
眾將齊聲呼喝,大聲說道:「誓報此仇。」
聲音遠遠傳了出去,驚的海鳥振翅高飛,許久也不敢再落下來。
牧天狼將士將水中的屍首一一打撈了出來,整齊放在岸上。
男女老幼共計兩千一百七十三具,死狀極慘。
牧天狼往日行軍,李落雖也曾下令斬殺敵兵,都是求一個痛快。
可是眼前這些尋常百姓,兩千一百七十三具屍首之中,只有寥寥不足百餘是一刀斃命,餘下都被流寇如同趕殺牲畜尋樂一般。
望著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臉龐和眼中死不瞑目的恐懼,也不知道在幾個時辰以前歷經了怎樣的惶恐和絕望。
李落黯然神傷,似乎有些茫然,莫非是自己錯了。
沈向東走到李落身邊,望著遠處天際,和聲說道:「李將軍不必自責,行軍一道,在疾也在緩,成事一道,在謀也在天意。
誰也想不到初陽州的大甘將士會在這個時候舉兵攻討,再者流寇逃竄入海也未必盡然都是望風而動,或許別有玄機也不得而知。」
李落緩緩一笑,輕聲一禮道:「多謝沈先生。」
「眼下這等境況,我軍還是早早謀算下一步該如何行事為上。」
李落應了一聲,一個時辰之前天色還是晴日當空,轉瞬之間烏雲密布,海風突然涼了幾分,瀝瀝灑灑飄起了小雨,超然台上看,煙雨暗千家,海天都成了朦朦朧朧的一片,連在一起,分不出哪處是天,哪處是海。
天氣雖是涼了幾分,不過當值入夏,還是熱的厲害,屍首已見飛蠅嗡嗡作響,愈叫人心煩不耐。
眾將齊力,在觀潮渡半里外擇一背風處,挖了一座數丈深的石坑,將岸上屍首入土為安。
只是姓甚名誰也不知曉,偌大一個千人墓,到頭來卻還是一座無名冢。
牧天狼眾將忙碌過罷,天色又是一變,烏雲幾息之間便自散開,好一個陰晴難料。
細雨過後,遠處傳來馬蹄聲響,一隊騎兵遠遠奔了過來,戰馬未至,呼喊叫戰聲已先一步傳了過來。
牧天狼眾將神情冷漠,卻也不惜眼中的厭惡之意,正是初陽州遠道而來的戍邊守軍。
戰馬奔到近前,一將白馬銀鎧,看似氣宇軒昂,只瞧著披風,比赫連城弦的白袍不知名貴了多少,一塵不染。
來將年歲不大,也是赫連城弦這般年紀,神情甚是倨傲,瞧見頗顯風塵泥濘的牧天狼眾將,長戟一指,冷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你是什麼人?」赫連城弦冷冷反問道。
「本將初陽統領大營前鋒將顧惜朝,爾等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顧惜朝?」李落微微一怔,輕聲說道,「當朝司馬顧大人可與將軍有淵源?」
顧惜朝嘴角划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