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瓷跪在地上,看了看高處雍容華貴的杜王妃,再看了看側旁怒目而視的朱子衿,兩人皆是正襟危坐,不帶絲毫商榷的神情。
「說,與你曲款暗通的男人是誰!」
聽這第一句開場白,沒有詢問,沒有質疑,只有鐵錚錚的逼迫,沈瓷便知道,這一遭不是偶然,是有人故意衝著自己來的了。
沈瓷沒動,慢慢說:「我沒有。」
「我丫鬟親耳聽見的,還想抵賴!」
沈瓷面無表情:「她聽錯了。」
「錯了?」朱子衿挑起唇角,譏笑道:「那男人今日在你的院落留下字條,約你戌時在瓷窯見面。若是錯了,你又怎麼會剛好出現在那裡?」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王爺賜我的瓷窯,我忘了鎖門,怎麼就不能去了呢?」
朱子衿見縫插針,順著便接下話:「所以你們才選擇了瓷窯這個地點,以為人不知鬼不覺,結果呢,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父王見你可憐,好心才收留你,你竟不知感恩,反而破壞府中規矩!」
沈瓷不想說話了,她意識到跟這些存心為難她的人一問一答,最終只會被拐進同一個的圈子,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別說此事疑點重重,就算是鐵板釘釘,也不至於有眼前這陣仗。
這些人是鐵了心想讓她走,壓根不需再聽任何理由。而她束手無策,唯有先行等待,不知馬寧是否會自行坦白。
可是,杜王妃沒有留給她太多時間,瞧著問不出來,也不願再耗,揮揮手道:「原本,王爺帶你回府,是想好好照顧你。可如今你不肯招供,這府中的規矩又得立穩,所以沒辦法,這兩天你收拾收拾東西,便自己走吧。」
沈瓷的心跳漏了半拍,一瞬間,仿佛回到了父親去世的那個黃昏,衛老爺也是這樣居高臨下地坐在她面前,對她說:「這兩天,你和你爹收拾收拾東西,儘快搬走吧。」
徹骨的心寒,化作瓦礫流沙,分崩離析。沈瓷無言半晌,等不來馬寧的坦白,唯有走出最後一步棋,以期澄清自己。
胸膺鬱積,沈瓷醞釀好話語,方要開口,卻突然聽得一句清朗不羈的男音湧入耳膜。
「喲,這麼多人呢。」小王爺朱見濂邁進屋內,目光快速在四周掃了一圈,在杜王妃和朱子衿的臉上停留片刻,最後堪堪落在了跪在正中央的沈瓷身上:「這是怎麼回事?審犯人啊?」
「就是審犯人,犯了府中的規矩。」朱子衿很快跳出來,瞧著朱見濂關心起這事兒,趕忙把沈瓷私通府中下人的事同他講了一遍,話畢眉飛色舞地瞧著朱見濂,心裡哼哼著想,她就是要說,她就是得讓他知道,他當初非要送出小紫貂的女人,原來是這等貨色。
朱見濂看著她得意洋洋的模樣,又瞥了眼杜王妃那張事關重大的臉,突然「哧」地一聲笑了出來。朱子衿懵了一瞬,心想在這場合他居然還笑,他就不後悔自己曾經看錯人了嗎?
「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朱見濂一邊笑,一邊將沈瓷從地上扶起,理了理她褶起的袍角,朝高座上的王妃揮揮手道:「我當時有事,急著先離開了瓷窯,真沒想到她會因為這個被抓,誤會啊,誤會。」
他拽過沈瓷的手臂,將她拉到身前,像是安慰的輕柔語氣,聲音卻亮得整個屋子都聽得清清楚楚:「小瓷片兒,下次離開時啊,我記著帶你一塊走,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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