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夜出事件,對西廠的地位不可能有動搖。怎麼可能製造出來打垮西廠?」
「原來如此。」沈瓷恍然大悟,心下放心幾分,卻仍覺得疑慮:「那若是為了其他原因,有沒有可能是東廠故意製造的呢?」
汪直扁嘴看了眼王越,輕哼一聲,擺擺手對沈瓷道:「猜也沒用,我先去將情形匯報給皇上。等我回來,再商議從何著手。」
沈瓷頷首,在汪直和王越前去面聖時,獨自回了宮中住處。在外奔波了一天,束胸勒得她有些喘不過氣,她提來燒好的熱水,把自己泡在木桶里,舒舒服服地享受做回自己的稀少時光。
木桶是深色的,她低下頭,便能看到水中的倒影。頭髮盤了起來,原本是塞在帽子裡的,可是現在帽子摘了下來,頭髮又浸了水,她一眼便能看見額角那平日被遮住的月牙形傷疤。看著看著,便覺得隱隱發疼,又想起那日在皇宮西門迎接小王爺的情境,那樣遙遠和無力。
漣漣的水蒸汽升了上來,她卻覺得臉上澀澀,是流淚了。她吸了口氣,無聲地將頭埋入溫水之中,心中想著:此後一別,她回不去江西,他不再來京城,自己同小王爺,還能否有再次相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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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朝廷下令,嚴禁以訛傳訛,但是「妖狐夜出」的影響還是越來越大,在民間已被傳得出神入化。皇上將此事盯得緊,汪直每日忙得風風火火,朝廷的文臣們還不忘三天兩頭彈劾一下,日子過得相當緊湊。
與此同時,朱見濂也絲毫沒閒著。順著沈瓷如今的宦官身份,他動用了在京城能夠利用的所有資源尋找她。然而,汪直並未在宮中替沈瓷建立檔案,西廠人員的名單又屬機密,諾大的皇宮,宦官的職位無數,找起來很是費力。
如此過了幾日,終於在工部探得了沈瓷的消息,可是這時,離淮王預定離京的日子,已只剩下三天。
藩王覲見後,若無特殊狀況,不得在京逗留太久,然而汪直喬裝隱於人群,行蹤難覓。朱見濂一面琢磨怎麼拖延在京滯留的時間,一面尋了個法子混入宮中。他得見她,他必須見她,這聲音在他心底迭起。在這樣緊迫的時機,花費心思入宮,不能說是一種明智的做法。但是他想,這不僅是因為惦念,也因為,或許能夠從她那裡,打聽到汪直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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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午後,沈瓷得了空閒,在眾畫師外出觀賞時,獨自留在畫室內,描摹繪畫。
窗戶沒有關緊,微風吹過花影,帶著一陣欹然的香氣灌入室內。沈瓷嗅了嗅,覺得好聞,在休憩的間歇,踱步到窗邊深吸了一口。聽到抄手遊廊上一陣腳步聲漸近,再熟悉不過的節奏。沈瓷的心提起來,然後,她便看到了朱見濂。
沈瓷垂下眼瞼,用力咬了咬嘴唇,很疼,並不是在做夢,這才慢慢朝他走去,腳步輕飄飄的。
「……小,小王爺?」她控制不住手心的顫抖,猶自不敢相信。
朱見濂點頭,看著她的眼睛,清晰地說:「是我。」
078寂清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