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銘原本也沒對他如實相告抱有希望,此時聽他反問過來,並不意外,說道:「世子莫見怪,我只是隨口一問,大概沒把意思表達清楚。我其實是想問,您同汪直之間的仇怨,淮王可有參與?」
朱見濂淡淡道:「此事不需他知曉。」
尚銘點頭,此事早在他的預料之中。自入京以來,淮王並無動作,甚至在入宮覲見時主動與汪直言好,不似有為難之意。反倒是淮王世子朱見濂,將楊福收為己用,甚合尚銘的心意。
因而,在藩王覲見典儀結束之後,為了讓朱見濂有更多時間,尚銘派手下精銳去往驛站,將淮王骨折重傷,兩月內不宜移動,順理成章地幫助朱見濂留在京城。
至於後來,皇上派護衛加強驛站保護,免得淮王再遭刺殺,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因為尚銘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而事實證明,他並沒有看錯朱見濂。
「好,既然如此,今日之事,你我知道便可。」尚銘道。
「我還有一問。」朱見濂揚起下巴,審視著尚銘:「尚公公之所以邀我前來,不會僅僅是因為我今日同汪直打了一架吧?」
尚銘翹起蘭花指,抬手飲了一口茶,慢慢道:「我知道,淮王世子已經出手過了。」
「你知道?」朱見濂心中一驚:「你怎會知道?」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法子。」尚銘自然不會把楊福供出來,輕輕將杯中的茶花吹起,笑道:「我不僅知道這個,還知道現在淮王收回了你動用暗衛的權利,所以眼下,單憑你自己,很難再扳倒汪直。不過世子放心,就算我知道這些,也不會往外說出去。」
「尚公公果然神通廣大。」朱見濂硬了硬頭皮,對尚銘的戒備又多了幾分。不過,正如尚銘所言,眼下單憑自己的力量,的確很難對汪直造成傷害。他需要與尚銘結盟,就算前路是荊棘陷阱,也須得如此。
尚銘掩嘴,聲音細長:「世子客氣了,我總得有些本事。否則,怎麼敢貿然邀請默默呢。」
朱見濂迂迴道:「尚大人既有如此能耐,我不知還能幫上你什麼,倒像是個添麻煩的。」
「世子這話便說得過了。」尚銘道:「若是汪直出了什麼差錯,皇上第一個就是從東廠問起。所以,若非有必成的把握,東廠不宜露面,不過,可在背後助世子一臂之力。」
朱見濂冷冷一笑:「說到底,就是把我推出來當靶子,你在後面坐享其成?」
尚銘翹起小指晃了晃,配合著搖頭的動作道:「並不是這個道理,如果世子您願意,其實也可坐享其成。」
朱見濂倒對他這說法感到新奇:「我們兩人都做到幕後,那麼事情誰去做呢?還請尚公公明言。」
尚銘以手掩唇,頗有深意地看向朱見濂:「我聽說,汪直看中了世子身邊一個叫做沈瓷的姑娘,對其頗為寵愛,將她扮作宦官留在宮中,甚至當初保出衛朝夕,也是這人的功勞。若是……」
「不必再說了。」朱見濂只聽了一般,立刻打斷了尚銘的話:「如果尚公公想拿沈瓷來做籌碼,我並不認為我們還有任何合作的必要。」
「世子何必如此固執,放著好好的捷徑不走,偏要鋌而走險。」尚銘道:「哪會有正常的姑娘會喜歡宦官呢?既然這位沈姑娘心中有您,順帶利用利用,於我們任何一方,都無損傷。」
若說之前,沈瓷在街道上遭遇劫難,朱見濂只是懷疑東廠的話,那麼眼下,他已經可以實打實地確定:當初驚亂馬車的黑衣人,就是東廠所派!
原本,他念及東廠自那以後再無行動,尚有合作的可能性,但如今看來,已是全無必要了。
朱見濂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果決道:「她不會這樣做,我也不會讓她去做這件事。她的手乾淨,不應該沾上任何鮮血。讓她去求汪直救衛朝夕,已是我最後悔的失誤。如果利用沈瓷就是尚公公的謀略,你我之間,再無話可說。」
他說完轉身就朝外走。
尚銘沒想到他反應會這樣大,開始還以為朱見濂只不過是變著法談條件,畢竟在這個節骨眼,他明顯急需東廠的助力。可走得遠了,朱見濂依然沒有絲毫留戀的表現,尚銘這才確定他不是說著玩玩,連忙站起身追了出去。
「世子殿下,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