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生活是美好的,但這種美好的感覺是不容易活出來的。生活中的美好總是限量版的,就如花期,就如雲霓。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如果整個一生都能活出美好的感覺來,不僅需要樂生的掙扎,更需要命運的垂青。無論貧窮或富有,低賤或尊貴,如果能平平安安活到自然老死,應該會像做了一輩子小偷沒被抓住一樣竊竊私喜。即使這樣,他也未必感覺圓滿,因為生活畢竟不是一個人的事情,至少還要關聯親人的平安與幸福。
安靜的美好生活目前沒好了。丈夫的死、兒子的病、慕魚的非常狀況,這一切就如雨後春筍似的應運而來,一個個打擊像連發的炮彈一樣落在她獨自堅守的生活陣地上。作為一個弱女子,她不想讓自己毫無掙扎地被淹沒,企盼著美好的生活從災難的溝渠中洶湧而出。接踵而來的災難的打擊,安靜之所以沒有像在希特勒閃襲下的波蘭,頃刻失守,除了剛強,一個重要的原因是趙寶鑑的幫助。
「不能再拖了。幕鵬的肝臟的病灶引起大面積的肝硬化,必須馬上做移植手術。」安靜對趙寶鑑說。
「是呀,再拖下去硬化面積越來越大,手術風險也越來越高。」趙寶鑑說。
「這麼長時間都找不到配型的活體肝臟,我準備從我身上移植肝臟。」
「這絕對不行。你身體這麼虛弱,手術風險太大了。即使僥倖能成功,你的術後恢復也是問題。」
安靜神情決絕,語出月脅,「顧不了那麼多了,為了孩子我豁出去了。萬一……」她聲音慘澹下來,「萬一我有什麼閃失,兩個孩子就拜託你關照了。」
「我不同意你這樣做。」趙寶鑑同樣神情決絕,言辭懇切,「與其用你的,不如用我的。我已經進行了檢驗,我的肝臟和穆鵬的肝臟是配型的,絕不排斥。」
「可我排斥。你沒有必要做這麼大的犧牲。」
「移植我的肝臟,雙方面都會安全;如果移植你的,於你於穆鵬都有風險。」
「這是我個人的事,不能傷及無辜。」
「你以為這是你一個人的事嗎?」趙寶鑑溫情地看著安靜,言真意切,「穆鵬還年輕,決不能出任何閃失。聽我的吧!我身體強壯你百倍,肝臟功能及再生能力自然要比你的好。」
「可是,你別忘了你有哮喘病,這樣大的手術對你來說風險也是極大的。」
「我沒問題,自從這二年吃了你養殖的癸陀果,我的哮喘基本不復發了。退一萬步說,即使手術後哮喘復發,到那時癸陀果已經成熟了,吃幾顆也就好了,你沒必要擔心我。說來真得感謝你,我每天忙這忙那,還經常外出,這顆癸陀如果不是你替我養著,可能早就被我養死了。」
「你一個大男人根本就不是養花弄草的料。」
「你意思說我是拈花惹草的料唄。」
「你沒那爆發力,你可是正人君子。」
「女人都口是心非。她們讚揚男人的忠厚老實,但沒有一個真正願意嫁給心靈美的豬。就如都說雷鋒好,但很少有人願意當雷鋒一樣。」
「你要替我做肝移植,不就是活雷鋒嗎?」
「我就是想做你的雷鋒,為你排憂解難。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這個雷鋒算是當定了。」
「唉!」安靜長嘆一聲,綠慘紅愁又湧上眉頭,音容慘澹,「如果他要是還活著,我也不至於如此不堪。」
趙寶鑑起身走到安靜的身旁,扶著她的雙肩,柔聲安慰,「曾經沒有如果,你也沒有如何的不堪。這只不過現在是你人生的風雨檔期,只要你一咬牙,很快會進入彩虹期的。」
安靜仰起臉看著趙寶鑑,一隻手放到了搭在自己肩頭的那隻手上,眼睛開始潮濕。是呀,曾經的過去無法修改,即使當下是最壞的時光,或許能培育出最好的未來呢!一位詩人說得好:既然已經既然,那就應該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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