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苹依然沒有醒來,朱顏仍是取了一支細軟的竹管,直接將湯藥給她灌了進去。
另一屋中,那個老婦已經醒轉過來,只是身體太虛,朱顏花了好半天工夫才跟她解釋清楚,自己是一個大夫。
徐綢珍依了她的心意,清晨吃過清粥便前往田上,去看看那邊的光景。
恰好昨日那個婦人來了,仍是一身樸素的半臂粗布短打,土黃色的料子洗得發白,露出兩條微黑滾圓的手臂,看去粗壯結實,十分健康。
朱顏本著欣賞人體自然之美的態度,眯起眼掠掠頭髮,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她。昨日太過匆忙,只記得這婦人為人熱情,說話也頗為伶俐,如今細看起來,眉目雖然稱不上精緻小巧,但也有一種別樣的美感,看了倒不叫人厭惡。
那婦人被她看得有些侷促,忙將手中提著的一個布包打開,裡面是一包潔白的粳米。婦人蹲下身子,不慌不忙地從裡面取出一隻又一隻雞蛋,整整齊齊地碼在台階下,雞蛋有大有小,顏色也從米白到黃褐色不等,但無一例外都洗得乾乾淨淨。
「朱姑娘,我們都是窮苦人,蒙您救治我們的恩人劉婆婆,所以您也是我們的恩人……可是大夥實在拿不出閒錢來作診金,這幾個雞蛋是我們平日裡攢下的,姑娘你看能不能……」
「無妨,不知怎麼稱呼嫂子?」朱顏緩步走下台階,嫣然一笑,雖然她今日只是一襲普通的米白色葛布夏衫,面上亦不施妝,卻仍是叫那婦人看丟了片刻的魂。
「哦……妾身喚作肖娘。」婦人低斂下眉,「十多年前妾身跟著丈夫逃難來到此地,只可惜他過世得早,妾身便只帶著孩兒明子過活。」
朱顏挑了挑眉,原來這便是那「孩子王」明子的娘親,難怪明子那孩子人小鬼大的,原來是有個這樣伶俐的娘教導,「肖嫂子,明子這孩子十分懂事,將來嫂子必定是能享福的。」
「喲,姑娘說得哪裡話?那頑皮的祖宗若是能有您一半好,妾身做夢就都要笑醒了。」肖娘擰擰眉,「那孩子只知道瘋玩,念書又不願意,學手藝也不成……不然若是姑娘不嫌棄,我還想湊些銀錢讓他來學學醫術,也算將來有了安身立命之法呀……」
朱顏不禁疑惑,難道在這裡醫術並不如自己想的那般沒有地位?為什麼想學醫之人似乎還不少呢?
「肖嫂子,我倒有一句話,我看明子為人活潑開朗,學醫這等事情他定是做不來的。不知嫂子可有意讓他從商……?」朱顏抿了抿唇,畢竟從商地位也不高,這樣勸人不夠好,但她看那個明子左右逢源,八面玲瓏,正是從商的不二人選。
肖娘顯然對她的話有些吃驚,露出些許不能接受的神情,但她沒有馬上出言否定,低頭思索片刻,「姑娘說的也有道理……只是,那孩子至今大字不識幾個,妾身隱約聽聞姑娘是認字的,能不能過幾日喚他來,問你學幾日字?那個……我們家裡窮,實在請不起教書的先生,只是若是攪了您診病,那還是算了……」
「嫂子別客氣,昨日明子送我的端午節禮我可喜歡了,明日我有些事情,就後日喚他過來吧。」朱顏大方地應下了,心裡卻還有一個計較,聽肖娘的意思,分明是已經許了明子將來從商,自己近些日子恰好要採購一批藥材,到時便帶上明子一起前去,直接考量考量他是否在商業上大有前途。
這邊說著話,朱顏忽然一拍手,「光顧著和嫂子說話了,那位老婆婆已經醒了過來,只是她心裡還不夠清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要不嫂子進去看看她?」
「劉婆婆已經醒了?!」肖娘瞪圓了原本不大的眼睛,劉婆婆已經病了小半個月,水米不進,大家看她昏睡了好幾日,那孫兒又遲遲不回來,這才商量著僱車給她治病,不想白浪鎮上兩家醫館都說只能回去準備準備後事,誰知朱顏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用了一日工夫便把人救了回來?
「姑……姑娘,你真的不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嗎?」饒是肖娘再伶俐的人,到了此刻也不免有些敬畏,一時說話都打起了磕巴。
朱顏抿唇笑了笑,「肖嫂子說什麼呢?朱顏若是仙女,哪願意在我那大舅母手下遭罪,不早用仙法將她變成了一隻大花豬?」
她說得有意思,肖娘也不禁一笑,「這倒是,之前姑娘的事情,我們多少也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