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姐就不擔心那位公子麼?」那人陰沉沉地低嘆。
「……你說什麼?」朱顏驀地回過神,有些不敢相信那個一下午都沒有理睬自己一下的人竟會說話。
「現在將要起更,那位公子卻還未回來。」那人陰測測地乾笑,卻因為牽動了傷口不時短短吸氣,「嘖,我似乎記得有一位夫人說過,只要能不讓她的女兒去京中,並不介意自己滿手血腥。」
朱顏的心陡然抽緊,一時心中掀起的是對徐綢珍的失望,還是對袁凜的擔憂,已經不必去分辨,她只是在突然之間生出這樣一個想法,她想離開這裡,走得遠遠的,到一個沒有陰謀詭詐的地方去。
「阿顏,你是在這裡?」
這一聲來得太過及時,朱顏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見袁凜就站在廊下,還是那樣一身乾淨的藍衣,想也未想就撲了上去,緊緊抱住他,不爭氣地噙了滿眼的淚。
袁凜微微一愣,不過半日不見,她這是怎麼了?
關河站在後面,也不禁一愣,接著溫和地笑了笑,背過身去。
朱顏發覺自己失態了,急忙鬆了手,伸手遮住面頰,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宣清,你沒事吧?」
腰間忽地一緊,又被他摟了回去,雙手也被輕輕拂開,對上面前含笑的眸子。
「阿顏,你到底怎麼了?」袁凜有些好奇,她竟然哭了,伸手抹了抹她那些還沒來得及淌下面頰的淚珠,「難不成是被小安招哭了?」
朱顏瞪了他一眼,自己都擔心成這樣了,他還有心情開玩笑,沒好氣地伸手推他,卻怎麼也推不開,只得低聲抱怨,「你放手!」
「如果我沒有記錯,剛才分明是你自己撲過來的。」袁凜緊緊摟著她,方才雖然只有一會兒,但她身上夾雜著薄荷與佩蘭的香氣還是那般地沁人心脾,真想再多聞一會兒。
「我沒有……」朱顏見他真的沒事,立刻翻臉不認賬,兩手撐住他的肩,百般掙扎。
「罷了,不與你爭。」袁凜輕輕一笑,撤去了手,拉著她往院中走去,「你過來,與我說說,到底是怎麼了?」
朱顏不情願地扁了扁嘴,袁凜的確什麼事情也沒有,剛才應該真是自己胡思亂想吧?可那人說的話好像也不假,難道徐綢珍真的要做到那一步?
「你做什麼去了?」
「我去尋了竇平遠,告訴他小安的事情。」袁凜淡淡望一回天,他確實去尋了竇綏,但之後還與永無有約,他們談了許多關於事,那些並不是可以告訴朱顏的……至少現在還不可以。
朱顏托起下巴,仔細將他望著,良久才長長吐口氣,「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情了……最近的事情有些奇怪,總覺得還會發生些什麼不好的事情,我很擔心。」
「別胡思亂想,不會再有什麼事情的。」袁凜忽然從袖中取出一疊東西還有一支小蠟。
「這是……」朱顏接過來展開,一個精巧的木架子上套著薄韌的素白紙罩子,看這個形制,應當是天燈。
「悼念親人的時候,我們會放起天燈。」袁凜輕輕將一綹頭髮拂到她耳後,「我們去陪陪小安吧,畢竟還是個孩子。」
朱顏默然,竇安再怎麼顯得平靜,依然是個孩子,這一點的確是自己欠慮了。
「那麼,你是要將他帶回京中教養?」朱顏回過頭,斂起眸子。
「是,那孩子於醫藥很有天賦,自己也喜歡,我會送他去師尊那裡。」袁凜釋懷地笑了笑,「師尊最能安慰人,小安在他身邊長大,一定不會因為過去的事情有什麼心結。」
燈影里的小小的影子還微伏在書案上,因為春夜還有些涼,硯中的墨不時就會凍結,竇安不時抬頭將那些墨呵化,一張凍得通紅的小臉浸在呼出的白氣中,顯得好生可憐。
「怎麼都不籠上火?」朱顏上前握住他的小手渥著,一邊脫下身上的斗篷將他包嚴實,有些擔憂地拍了拍他,「小安,出去散散心吧?」
竇安將筆擱在筆架上,小腦袋埋在臂彎里,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跟著她乖乖走進廊中。
袁凜將已經點燃的天燈交給他,「你父親已經同意你去京中。」
「……多謝。」竇安接過天燈,慢慢托起那一點凌空欲飛的光點,眸子眯起,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