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犇這孩子的確有點不著調,可要是說人是他殺的,你信嗎?」穆家林猛吸一口煙,抬起頭來,在昏暗的燈光里,掃視了一圈屋裡的人,「二旺呢,咋不在家?這麼晚去哪了?」
「出去遛彎了!」
「去他表姨家了!」
包氏跟范氏異口同聲開口,卻說出了兩個不一樣的答案。
穆家林一聽這婆媳的口徑,就知道這是二旺故意躲著,他把菸袋鍋在桌子上磕了磕然後收起了旱菸,「壯子啊,我穆家林在村子裡,可沒求過任何人,今兒要不是萬不得已,我是不會來讓你們為難的!就讓二旺給做個證,有這麼難嘛!」
「三叔,你別急啊!」穆壯本穆家林這一逼,終於說了句長話,「不是二旺不肯作證,是那臭小子,也睡著了,這睡死的人,他能知道個啥!」
穆家林起來來的意思很明確,就是想讓二旺把事實模糊一下,反正兩人一直在自己家喝酒,睡沒睡著,這個誰也不知道,讓二旺咬定了兩人在一起,不就排除了穆犇的嫌疑了嘛,到時自己在周旋周旋,這事肯定就這麼過去了。
況且,穆犇發毒誓說,他就是沒殺人。
穆家林一拍桌子,「這忙,是幫,還是不幫!」
穆壯身子一哆嗦,又低下了頭。
「穆壯,我告訴你,今兒這事,你必須給我個明確答覆!」穆家林可生氣了,「咱倆從小可是一起長大的,你心裡那些花花腸子,你可別以為我不知道!」
這話一出,穆壯的身子抖了一下,他垂下的頭一下子抬起,驚恐地看著穆家林,宛如自己內心的想法被人一下子看穿,緊接著,他看向包氏。
包氏臉色也變得慘白,連忙上來解圍,「三叔啊,你別惱啊,我們說什麼不管用啊,怎麼也得看二旺那孩子說了算啊,要不,等他回來,我們跟他說道說道!」
「最好是這樣!」穆家林從炕上站起來,穿上鞋子,邊往外走,邊道,「明天頭晌,官爺來押人,最好一早給我想明白!」
「是,是,我一定把這話給傳達到!」包氏心裡那個沮喪啊,剛剛明明還是爺,一轉眼自己又成孫子了,低頭哈腰地還得把來求人的送走,「三叔,您放心,這事指定辦妥!」
「不用送了,我們自己有腳!」穆家林抬手自己要挑棉布帘子,卻聽側房傳來了一個男人打呼嚕的聲音。
那呼嚕打得曲曲彎彎的,跟公雞打鳴似的。
這種打呼嚕的聲音,百姓屯獨一份,那就是穆二旺。
穆家林冷笑一聲,「哼!這齣去逛得還挺會享福!二旺娘,告訴二旺,別只顧得自己享福,把老頭老太太給拖累了!」說罷,挑棉簾邁步出去了。
全家人立刻被弄得尷尬不已,待那穆家林老兩口出了門,包氏抄起鞋底就進了側屋,朝著二旺的後背就是一頓胖揍,「你個臭小子,竟然給我睡著了,你覺得你爹你娘還有多少好日子過,啊!死小子!」
二旺睡得正酣,直接被打醒,「啊呦」一聲叫,連蹦帶跳地就光著腳從床上蹦了下來,「娘,你打我做什麼?我哪惹你了!我作證還作出罪過來了!」
二旺這一吆喝,包氏一下子冷靜了,突然意識到,剛剛穆家林的話,好像除了她跟穆壯別人壓根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把手裡的鞋往地上一扔,嘴裡罵咧咧地就又回到了堂屋。
「都散了吧,該睡覺的睡覺,有什麼事,明兒再說!」穆壯看包氏那跟鑽了雞窩的頭,指揮著大家散去。
芊荷早就撐不住了,這一天把她累的,跟家人們應答幾句,便也回了自己房間。
人要是累,就容易睡得沉。
穆芊荷就感覺自己剛閉上眼,再睜開時,天就亮了,耳旁是孩子們嘰嘰喳喳嬉鬧聲,怎麼聽,怎麼決定是在耳旁,一個激靈直起身來,「啊!你們這些小孩子,怎麼進來的!」
米粒米穗還有貓蛋狗蛋,都擠在廂房裡,排排坐在炕下,一人一張小凳子,面前放著一張長條桌,杜澤正拿著一根戒尺在教導他們研磨。
芊荷「嗷」得一嗓子,重新鑽進了被窩,「你個白眼狼,誰讓你進我屋的,臭不要臉,出去,出去!」
杜澤不以為然,「大小姐,這日頭都正當央了,你還睡懶覺,不怕人笑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