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第四十五章徐州(下)
說罷,又迅速將頭轉向伯顏,非常謙和地說道:「伯顏將軍勿怪。hua……原本是張主事要設宴給你接風,但朱某聽說你是剛剛從大都城內載譽而歸的,所以就想順便跟你打聽一下大都城內的情況。卻沒想到,他們根本沒告訴你,我也會到場。」
「伯顏將軍勿怪!」緊跟著,站在圓桌附近靠窗位置,也有一個五十歲上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官員笑著向他拱手,「是張某的錯,沒有跟去請你的弟兄『交』代清楚。在下便是張松,今天特地於此擺了酒宴,給將軍接風洗塵!這位,是咱們的主公。他老人家……」
「伯顏何德何能,敢,敢勞大總管如此,如此,厚,厚待!伯顏,伯顏縱使,縱使粉身……」伯顏先前已經隱約感覺到了自己認錯了人,聽到此刻,不覺額頭冒汗,兩眼發紅,叉手弓腰,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是好!
朱重九是誰?雖然在大都那邊,文武百官提起此人來,平素都是一口一個朱屠戶,滿臉鄙夷。唯恐說出來的話不夠尖刻,進而被懷疑跟淮揚有所勾搭。但『私』下里,誰人提起淮揚大總管,不偷偷挑一下大拇指!那是憑著一把殺豬刀,愣生生砍出一個半行省的英雄豪傑。那是令無數諸侯俯首,丞相脫脫無奈而還的了得人物。你可以罵他膽大包天,也可以罵他欺師滅祖。但無論如何,你都否定不了,他所創立的龐大基業。否定不了,他帶領淮揚眾文武,走上了一條前人想都沒想過的道路。更否定不了,在短短几年時間內,他就令淮揚從官府到民間,一道富甲天下!
「伯顏將軍不必多禮,這是『私』宴,你儘管放鬆一些!」朱重九如今,倒是早已習慣了各種突如其來的尷尬。笑了笑,拱手還了個傳統的平輩之揖。「原本該等你跟張主事見了面之後,朱某再找你敘話。可眼瞅著天氣就開始變暖,黃河解凍在即。所以朱某就乾脆直接過來了!打擾之處,還請伯顏將軍勿怪才好!」
「不敢,不敢!折殺了,真的是折殺了!」伯顏聞聽,一直緊繃著的心臟多少放鬆了些,但眼睛和鼻子中的暖流,卻始終纏繞不去。
無論是蹭別人的酒宴,還是有正事需要藉機詢問。他伯顏踏上淮揚的第一場酒,也為朱重九親自把盞。什麼為國士之禮?這如果不是國士之禮,國士之禮還能隆重到何等地步?古代信陵君待侯嬴、朱亥,也不過如此罷了!而伯顏乃區區降將,寸功未曾立過,還一心想著解甲歸田
正『激』動得幾乎無法自已之時,耳畔卻又傳來了朱重九那敦厚的聲音,「坐吧,大夥都坐吧。不認識的,酒桌上慢慢認識也就是了。伯顏將軍,你也趕緊請坐。你是客人,你不落座的話,他們就只好都陪著一起罰站了!」
「這,這,伯顏恭敬不如從命!」伯顏四下拱了拱手,迅速落座。趁著沒人盯著自己看的時候,將已經淌到了眼角的淚水,悄悄吸回了鼻子裡。
只有經歷過人生起伏的人,才知道這份相待之情的可貴。如果換做三年多以前,伯顏還是脫脫的養子,而他的養父脫脫還沒罷相的時候,他怎麼可能在乎這點而禮遇?平素想請他赴宴,藉以搭上脫脫關係的,估計從紫荊關一直能排到皇城根兒!多大的場面他沒見過,多豐盛的酒席他沒吃過,又豈會輕易被人的幾句尊敬的話語給打動?
而經歷了脫脫罷相,朝廷牽連無辜,昔日的上司同僚爭相打壓,昔日的至『交』好友紛紛割席絕『交』之後,他才明白,以往那些尊敬,不是給他的,而是給脫脫的。離開了養父脫脫的權勢,他在別人眼裡連屁都算不上。而今天,那種久違的尊敬,卻又回到了他眼前。那份久違的熱情,也再度將他給團團包圍。不是憑著別人的權勢和餘蔭,而是憑著他自己,憑著他自己為淮揚立下的那些功勞:憑著他自己在暴『露』之後,依舊寧死沒有出賣同伴的擔當!
在場之中,無論張松、陳基還是劉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一看伯顏發紅的眼睛,便知道此人肯定處於心神『激』『盪』狀態,神不守舍。所以也不過多客套,紛紛找距離自己最近的位置坐下。然後拉動桌子角上的鈴鐺,提醒小二和店家上酒上菜。
那臨風樓能做到淮揚數一數二的排場,自然有一套過人的本事。須臾間,有十幾位二八年華的少『女』魚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