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四十一:功過
李蟬在書中騎鯨騎鹿,遨遊千里,在竹林中斗朱厭,又在拜斗山上與脈望論道,可謂是歷經了滄海桑田,但在現世中,也只是過去了兩個多時辰。
他帶著《芝田記》離開石明閣時,正到了午末,閣外仍下著雪,主道上的青磚卻仍光可鑑人。正有宮人持著掃帚過去,那掃帚是九節草紮成,硫黃蒸熏過,加持了靈應法,輕輕一撥弄,掀起一陣微風,剛積下薄薄一層的雪花,便長腿似的跑開了。
祭祀的樂聲也在此時停了,看過書神曉諭的蘭台侍郎,身上還帶著些靈書殿裡的香火氣,帶著兩名校書郎,穿廊走來。
李蟬剛透了口氣,與李西崑說過幾句話,蘭台侍郎宋襄便遠遠喚道:「李游奕!」
「李游奕,書神有諭,那石明閣里的妖蟲已經除掉了?」宋襄來到石明閣外,一直往閣內瞧。
「自然。」李蟬讓開一步,「宋侍郎進去看看吧。」
宋襄看過書神的曉諭,又見到京畿游奕使的當面肯定,終於鬆了口氣,那妖蟲總算是不能再為禍了。緊接著,又有另一層憂心浮起,斬妖除魔不是讀書寫字那樣的細緻活,這妖蟲被除掉了,恐怕閣中典籍也討不了好。他匆匆說了幾句道謝的話,便帶著幾名校書郎,大步走進石明閣。
在書架間走動一番,卻見各部典籍都基本完好,宋襄心弦稍松,把人帶回閣西那片堆滿公事文書的桌案間,對李蟬道:「多虧李游奕出手,解了妖蟲的禍患。」說著頓了一下,壓低聲音,「李游奕可查清楚了,這石明閣里的妖蟲,究竟是怎麼滋生出來的?」
宋襄之所以關心石明閣生出蠹蟲,無非是擔心承擔責任,不過真要追究起來,那芝田道人的執念之所以能成氣候,化作脈望,卻要怪到書神長恩的身上,李蟬笑了笑,敷衍道:「宋侍郎放心,這妖蟲來歷奇特,是靈書殿裡的蠹蟲,偷吃了供奉書神的燈油,於是得了些法力,不怕這閣里布置的靈應法,說到底,這妖蟲之禍,不是蘭台管理疏漏,實非人力所能阻止。」
京畿游奕使這麼一說,宋襄總算是徹底放下心來,笑道:「多虧李游奕神通高強,才不至於釀成大禍。待此間事了,我一定上疏一封,不讓李游奕的功勞埋沒了。」
「多謝。」李蟬笑了笑,「不過這妖蟲雖已被我除去,卻還有一些事情需要了結,宋侍郎,請叫人給我拿些筆墨來。」
宋襄聽到還有事沒了結,眉頭微皺,喚身邊的一名正字鋪紙磨墨。
李蟬坐下,在案牘間提筆蘸墨,說道:「這閣中典籍缺失的大都是神仙二字,但有些書上,卻缺了些其它的字,我寫到這兒,宋侍郎遣人將那些書擇出來,其他的書也就容易修補了。」
片刻後,李蟬便在紙上寫滿文字。除了那朱厭二字,其它的,幾乎都是他跟脈望在書中喝酒吃菜所耗去的字句。
李蟬將那些字句一一寫出來,註明出處。
這時候已到未時,是往日吃飯的時候。就算是修行者,除非把神通修到了無中生有的地步,不然,也要吃飯。所謂辟穀,也只是為了清心靜氣而吃的少些,或是在災年裡不得以時,用來熬年景的法子,辟過頭了,也會如那位芝田道人一樣,把命給辟沒了。李蟬寫著杏酪蒸羊,桃花鱖魚等字句,又想到方才在書里的大快朵頤。跟書蟲煮字療飢,滿足了口欲,腹欲卻被勾得愈發強烈,待寫完所有詞句,李蟬擱下筆,沒忍住看向窗外,透過小雪,瞅著不遠處的靈書殿,打起了供品的主意。
邊上的眾人越看越心驚,這蟲禍困擾了蘭台眾官吏數日,這位京畿游奕使一來,就瞧出了端倪,還趕在書神的前頭除掉了妖蟲。這也就罷了,除了「神仙」二字,其他缺失的字詞句,他又是怎麼能一一寫出來,甚至註明出處的?除非短短兩個時辰內,他閱盡了閣中藏書,這又怎麼可能?
「都在這了。」李蟬吹了吹未乾的墨,對宋襄道:「宋侍郎,靈書殿那邊的醮事如何了?」
宋襄仍直直望著案上的字句,「已經停了,怎麼了?」
李蟬遲疑了一下,嘿嘿一笑,「那齋醮的供品……」
在宋襄心裡,李澹雖年紀輕輕,卻已成了一位神秘莫測的高人。
他聽
第192章 四十一: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