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霞光正在漸漸退去,太陽在落下山之前的最後一線金芒斜斜地掃進了郝仁和諾蘭暫時藏身的山洞,給山洞中的一切都鍍上了斑駁游移的淡金色光影。諾蘭側著身子靠坐在山地車的巨大輪胎上,一半身體沐浴著夕陽,一半身體隱藏在黑暗裡。她呼了口氣:「從什麼時候開始說起呢……我也已經記不清最早意識到這個世界不對勁是什麼時候了,大概幾千年前?也可能更早。我記憶中最早的畫面是跟著家人在南半球的鄉村度假,然後不知怎麼回事一覺醒來就變成了某個公司的倉庫保管員……再追溯這些久遠的事情也沒意義,反正都是不斷重複的亂七八糟的經歷而已。有時候我會死於意外,復活之後便發現這個世界完全變了模樣,有時候也會發生像今天這樣的情況,沒有死亡,整個世界便突然改變,一眨眼的時間自己就有了新身份和新隊友。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感覺中的時間流逝是不是真的或許這一切都不過是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所有世界的起始點都在幾個小時之前……但這也沒什麼意義。」
郝仁靜靜地聽著,他腦海中問題太多,卻又整理不出個次序,索性想到什麼問什麼:「世界的重置有啥規律麼?」
「沒有規律,」諾蘭搖搖頭,「有時候幾十年重置一次,有時候幾年內就會發生變化,我記憶中最短的一次重置周期是兩年,而最長的一次有將近兩個世紀我在那期間死了兩次,醒來之後發現世界舞台還在持續,只是自己的身份發生了變化,那時候我很驚奇,還天真地以為這次輪迴終於穩定下來。結果第二次復活的當天下午就遇上了重置。」
郝仁點點頭,看樣子這個世界並不是以諾蘭的死亡為重啟開關的,如果世界的某次穩定時間過長的話。諾蘭在期間的輪迴就會變成改換身份的復活,就如同一個遊戲角色下線之後又開了個小號在別的地方登陸。如此一來眼前這個女孩雖然特殊。但應該不是這個錯亂世界的因果根源所在。
「每次重置之後,這個世界的所有人和事物都會獲得新的身份和『設定』,人際關係、國際關係、世界局勢、文化、宗教,甚至科技模式都會發生變化,」諾蘭看郝仁陷入思考,認為是這個初次經歷「清醒輪迴」的人產生了迷茫,於是隨口講解起來,「我還研究過地圖。發現整個世界的地形地貌也改變了,有時候星球上會有好幾塊大陸,有時候則只有一塊母大陸。植物和動物的變化也有,但變化幅度不太大,總是那些物種在隨機配比,頂多在分布區域上有所變化……不過說這些你應該也不懂吧,你是第一次保留記憶,應該還沒積累太多知識。」
諾蘭已經經歷了成千上萬年的輪迴,她積累的知識量是驚人的,作為任何領域的專家學者恐怕都不成問題。因此說著說著跑題到生態學上也很正常。之前在灰狐狸傭兵團的時候她的沉默寡言只是因為找不到可以傾述的對象,而現在很顯然她把郝仁當成了一位同伴。
郝仁搖搖頭:「沒事,生態學上的問題我也略懂。略懂。總之要是按你這麼說的話,這個世界就有點像是某種沙盒遊戲?我們假設這後面有個導演或者程序在控制一切,它每次都從一個素材庫里調集一些素材來生成一個『世界』?」
「你是從我剛才提到的動植物形態上推斷的?」諾蘭有些意外地看著郝仁,「沒想到你涉獵也挺廣泛的。你說的沒錯,我也這麼想過,這個世界真的像是一個不斷自動生成地圖的程序……只是哪怕這些是真的也沒用,我們無法控制這些。」
郝仁沒聽到諾蘭最後一句話說的什麼,因為他正在思考一些更深層次的、跳出這個世界觀的問題。他確信自己當前正身處夢位面,那就意味著這個「卓姆」星球外面百分之百有一個真實世界。他想到了希頓的日記本以及烏蘭諾夫在臨死前的頓悟,如果這個世界是虛擬的或者虛假的……那它和真實世界的接口在哪?希頓和烏蘭諾夫既然能突然意識到世界的假象。那就意味著這個虛擬世界並不是完美無缺,它肯定存在某種違和的地方!
「人口!」郝仁突然抬起頭看著諾蘭。「這個世界每次重置之後,人口有變化麼?」
諾蘭有些疑惑:「人口?這有什麼關係麼?」
「希頓曾經說過,這個世界是假的,烏蘭諾夫臨死的時候也說過類似的話,」郝仁解釋道,「如果世界是假的,那你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