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緊緊攥著林庭筠的手,顫顫巍巍又捨不得鬆開,口中喃喃道:「阿筠都不想祖母嗎?」
一句話讓林庭筠漸漸平復的心又一次被撞擊,心口處好似被人緊捏著,一下一下的抽疼。
「想,阿筠想您。」
她抬起手,將眼前濕噠噠的薄紗扯下,迫不及待地望著林老夫人,心底感慨萬千,盡數化成淚水奪眶而出。
上一世,因為父親不再攙和朝堂之事,對陳錦之拉攏親信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祖母似看出了苗頭,不願看林家走上謀逆之路,不願林家幾世清白被毀,在一日傍晚,三尺白綾自縊在房間內。
而這一切,仍舊是因著自己,父親的遲疑,祖母的失望,盡數因著自己嫁入錦王府!
黃嬤嬤將蒲團擺在中央,林庭筠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由衷地揚著唇角,笑吟吟地跪在林老夫人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不孝孫女林庭筠,向祖母請罪。」
北郡王妃面色卻是微凝,目不斜視地觀察著跪在地上的表外甥女。
以往她雖然埋怨城陽太驕縱著她,可畢竟是自己的外甥女,每每聽聞她下山,都會抽空來瞧一瞧。
今日這一瞧,卻和上次截然不同,且不說言談舉止,只論她周身散發的平靜氣息,就和曾經的囂張跋扈大相徑庭。
那張白若霜雪的臉頰上帶著冬季的微紅,起身逐個問好見安,溫順的如同圈養的白兔,可又像藏著利爪的白兔。
「見過嵐姨母。」
這一聲問安,將北郡王妃從沉思中拉回,婉轉的聲音很是悅耳。
她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兒子,見他仍神情淡淡,可眉梢卻微微揚起,可見甚至愉悅。
北郡王妃隨即瞭然的笑了笑。
「聽說入冬時病了幾日,瞧著的確比上次消瘦了些。」
她說著拉著林庭筠的手,滿意的打量著,不知不覺目光中已添了幾分欣賞兒媳婦的意味。
白皙如雪的面容上,淡藍色的瞳眸甚是清亮,加之方才哭過,如同浸在水中的藍玉,又似波盪中的蔚藍天色。
「是,不過已無礙了,庭筠還要多謝嵐姨母惦念,不惜割愛賜下瓊華。」
林庭筠看了一眼立在旁邊的瓊華,斂回地視線似有似無的瞟向溫季蘅。
「一家人無須謝字,你難得下山,這些日子好生陪著老夫人,來日得空去親王府,咱們娘倆好好敘敘舊。」
這番話意味不清,溫季蘅微微皺眉望向自己的母親,胸腔內安穩的心,不禁猛跳了兩下,生怕母親這句話讓林庭筠察覺出什麼來。
若是沒有瓊華,林庭筠定會以為嵐姨母中了邪,無端對自己格外親。
如今有了瓊華在,親昵、邀請都再正常不過。
「你祖母望眼欲穿的等著你,眼下你總算回來,快去你祖母那好生親近親近。」
說話的是林家二房的夫人,溫琦,乃是北郡王的妹妹,既溫季蘅的姑母。
她說著將林庭筠推向羅漢床邊,滿臉笑意的端望了半響,才感嘆道:「果然女大十八變,咱們郡主也愈發出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