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半月未見,郡主的眼神似乎變得銳利許多。
好像能一下穿透人的軀殼,直直地映進心底,一目了然地洞察所有小心思。
寶珠凝滯了片刻才猛然回過味來,擼著袖子上前行跪禮道:「奴婢見過郡主娘娘。」
如畫般的眉眼有些娟懶,微合著眼睛,掩蓋了眼底的點點燭光,輕聲道:「起來吧。」
片刻,微睜開雙眸,纖縴手指拂過裙擺,似輕輕捋了捋上面的褶皺,寡淡如水的聲音響起:「如今在哪當值?」
寶珠忙上前一步,滿臉堆笑地回:「回郡主娘娘,在浣衣房。」
林庭筠似有似無地點了點頭,燭火下,發頂冠簪上的寶石微微發亮。
如同屋內的燭火,柔和的光線容易令人卸下防備。
「祖母分你去的?」她正眼望著寶珠,含笑的眸子裡似看透了些什麼。
「是,奴婢沒能伺候好郡主娘娘,老夫人很是生氣,懲罰奴婢也是應當的。」
寶珠生怕自己一時說錯話,邊說邊垂著頭斟酌著每個字。
隨後雙手交疊在身前,向林庭筠身邊又邁了一步,有些委屈又似討好地臉上掛著兩行清淚。
「郡主娘娘,奴婢知錯了,你饒了奴婢這一次吧,奴婢實在太想您了,不論讓奴婢做什麼,奴婢都想和你回靈靜庵去。」
林庭筠地視線落在她凍裂的手上,朝她微微伸過手,指腹輕輕碰著上面的裂痕,輕嘆了口氣:「玉珠,拿一盒防皴膏來。」
親自用食指沾了些膏藥,仔細又輕柔地塗抹在寶珠的手背上,略心疼的安慰道:「疼就忍一忍。」
寶珠哽咽的點了點頭,似喉嚨里梗著魚刺般,連連咽了兩下口水:「奴婢從前不知福,跟著郡主時只洗幾件衣裳,您都賞防皴膏用,如今......」
她身子起伏地連連顫悠了兩下,哽咽聲讓她幾欲說不下去。
片刻還不住的抽搭著:「奴婢只想跟著您,今兒聽說您回來了,可怕您見著奴婢生氣,強忍著沒來問安。」
林庭筠用帕子將手指上的膏脂擦了擦,低垂的眉眼下如月般燦爛的笑著。
「既是祖母分你去的,我也不好立時將你討回來,你且再忍忍,待到年後回靈靜庵時,我再求祖母帶著你一同回去,如何?」
她說著抬起頭凝望著寶珠,目光里充滿著審視的意味,似乎想從她的眼中得到什麼。
寶珠幾乎是毫無猶豫的跪在地上叩頭謝恩。
連著幾個響頭,震得裡間的小七發出陣陣囈語。
「謝郡主娘娘成全,謝郡主娘娘成全,奴婢此生為您做牛做馬都心甘情願。」
玉珠在一旁輕輕地擦了擦眼淚。
做奴婢的哪有不犯錯的,好在郡主念著舊情,許寶珠回來伺候,若不然往後的日子得受多少罪。
她悄默聲的抹眼淚,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瓊華。
見其面色無異,眼神似嘲笑的盯著寶珠。
不由目光微凝,心下暗暗腹誹著,這人怎麼如此鐵石心腸?
如此心酸的場面都感動不了她,還板著臉立在那,不見分毫觸動。
果然不是自小在一塊的人,情分不深,自然沒法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