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江蘺一向鎮定,也不由得被那朱盤之上的玉像驚了一下。
那玉像不是別人,正是江蘺的模樣,那般的模樣,與她一般無二,但是又說不清楚哪裡不同,可是那從骨子裡透出的神色,反倒不像是死物所有。那雕刻的人要對她了解到怎樣的程度,才能將她的神色宛然拓下,經由指尖的刻刀一刀刀雕就?
便是江蘺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還沒有誰能讓她如此的刻骨銘心。
那麼,是誰?
江蘺突然想起那雙手,瘦勁如梅枝,光澤如佛玉的手,還有那雙仿佛一眼將靈魂都看穿的眼睛。
是他麼?可是——怎麼會是他?
江蘺將一顆亂糟糟的心按下,然後將目光看向後面的朱盤,卻是華光難言的衣物披風,一看便不是凡物。但是在看了那樣的玉像之後,還有什麼事物能夠引起波瀾?
只是,這般貴重的禮物之後,傳遞的是什麼?
江蘺未明。
——
五日之期眨眼就到,當夜倒是天朗氣清,但是西風依舊凜冽,四處奔涌。
清歌從那天成元帝送來的衣物中撿了一套給江蘺穿上,外罩一襲鑲羽紅狐斗篷,厚厚實實的將江蘺裹起來,然後又將小銅爐準備上,這才乘著馬車向固凌公主的府邸去。
天氣雖然冷,但是街上的人倒很多。楚國沒有宵禁的習慣,夜市連曉市,當真算得上是火樹銀花不夜天。江蘺的馬車並沒有掛起等級飾物,只在車角掛了一串粉色的護花鈴,以此來顯示這是女客的馬車。
江蘺喝著眼睛在馬車內閉目養神,清歌第一次看見夜市,忍不住悄悄拉起車簾的一線,偷偷的往外看。只見大紅的燈籠連著一條街,宛如游龍,穿紅著綠的妙齡少女在這個年關中盡情的展示著自己的美麗,酒樓邊的香氣飄過來,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緊接著,她的目光落在遠處一片燈火中,只見一個個花燈堆簇在角落,還有走馬燈轉著,她忍不住轉頭對著江蘺興奮的笑道:「姑娘!好熱鬧的,咱們南國就再也看不到這樣的好景色。」
通常來說,一個國家的經濟會決定它的休閒程度,所以當楚國的人民在酒足飯飽之後,就會想著各種方法來打消閒散時光,於是,曉市出現了,夜市緊跟著,瓦舍勾欄這些玩耍之地也被開發出來,成為古代娛樂的好去處。
江蘺閉著眼道:「楚國也算好的了。」
清歌贊同的點頭道:「楚國真繁華啊,人家常常說什麼人間天堂,我看這地方太好了,漂亮的不像是真的。你看那花燈的做法,在南國便看也沒看過。聽說十天之後還有什麼花燈節,那天才是真正的車如流水馬如龍。姑娘,那天該是多熱鬧啊。可惜,咱們看不成。」
江蘺睜開眼,微笑道:「你若喜歡那天你便去就是,我又沒有拴著你。」
清歌搖頭道:「我自個兒玩有什麼好玩,一個人也認不得,要姑娘一起才好呢。」
但是她知道這也算是痴人說夢,像江蘺這樣派來和親的女子,一言一行都要被盯著,外出都有特地的程序,說白了連自由都是受限制的。
江蘺突然開口問道:「明月和彩雲兩個丫頭呢?」
清歌道:「我將她們安排在了別院,好吃好喝的供著呢。」
江蘺點頭道:「這兩個小姑娘要好好照顧,千萬不要將她們當成丫環使喚了。那兩個小姑娘,長大之後,肯定是極美的。」
清歌看著江蘺,笑道:「在清歌眼裡,沒有誰能比姑娘更漂亮。」
江蘺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
馬車漸漸的偏轉,突然停了下來,然後只聽到車夫在外面喊了一聲:「郡主,前面,前面有人擋路。」
江蘺聽了,只好掀開帘子往外一看。
因為撿近路走,車夫在剛才的時候轉了大道,走偏僻無人的小道,但是現在,在無人的街道那頭,卻堪堪停著一輛馬車。
危險!
江蘺的直覺告訴她,那裡有巨大的危險,她的目光微微的往後一移,眼角的餘光便看到那外面的燈火泄露出來的光打下一排模糊的影子,影子雖然模糊,但是那手中,卻分明的執著一把刀。
江蘺已經明白,自己的馬車已經被人包圍了。現在,就算自己發出求救的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