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那尊佛像有一人高,真的假的?」
「肯定是吹牛的啊!御窯廠燒個龍缸哪次不死幾個人?有時候幾年都未必能燒出一個來。燒尊佛像,那得窯神轉世吧?」
「那位宋家大小姐不就被傳是窯神轉世嗎?說不定人家就真有這本事呢?」
「是真是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宋家定了這個月十八號送佛像,到時候肯定會舉辦開光大典的。」
眾人像過年似的,呼朋喚友,都準備那天去看看熱鬧。
宋積雲卻被那些對商機反應驚人的客戶堵在了窯廠。
「宋老闆,&nbp;我和令尊生前那可是好友,我們那裡的普陀寺正在重建,您無論如何也要幫我們燒一尊大佛。價格好商量。」
那人立刻就遭到了眾人的嘲諷:「說得誰好像跟老宋老闆沒交情似的!宋老闆,我不僅和令尊生前是好友,而且是你們窯廠的大客戶,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叫了周掌柜去證實。就是令尊出事的那會兒,&nbp;我們東家還曾經親自來拜奠過老東家,&nbp;我們家的訂單,&nbp;你怎麼著也得給我們排上。」
「宋老闆,大尊佛像難燒,我們是知道的,我們家就不求這大開門的物件了,您看您能不能幫我們家燒些就您雅廳里擺著的那半尺來高的佛像?我們家全款。不,我們家加兩成。」
頓時就有人嚷起來:「楊掌柜,伱也太不要臉了!宋老闆,我們家沒他們家財大氣粗,但我們家可以承諾,只要您把我們家要的訂單給安排上,你們家銷不完的日用瓷,我們家全包圓了,&nbp;而且原價買。」
所謂的銷不完的日用瓷,是種客氣的說法。實際上就是殘次品。
窯廠燒出的殘次品也會再分類,&nbp;一些能用的就白菜價賣出去,&nbp;一些不能用的就砸碎了丟在河邊。
畢竟殘次品也是瓷器,&nbp;不能吃不能喝的,&nbp;還占地方。
整個宋家窯廠的前院鬧騰騰的,吵得宋積雲腦袋痛。
可她一開口,眾人頓時安靜如雞,全都仔細地聽著她說話:「我知道大家都急。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們窯廠才會把『玉瓷』的作坊和窯廠分開。大家要訂貨,直接去『玉瓷作坊』找周掌柜就行了。我這邊,只管生產——他下什麼單,我們就燒什麼?」
「宋老闆,我們這不是在周掌柜那裡排不上號嗎?」眾人起鬨。
宋積雲無能為力。
好不容易才在鄭全保護下脫了身。
她像是跑了三公里似的,癱坐在了窯廠賬房的太師椅上,慶幸地對羅子興道:「還好當初把玉瓷分出去了,不然窯廠別想開工了。」
羅子興這些日子只要想想自己年底能分到的分紅就止不住地笑。
「還是東家善謀果斷!」他不僅像從前稱呼宋二良一樣稱呼宋積云為「東家」,還親自給宋積雲端了杯茶到手邊,「如今很多小作坊的人聽說我們家要模具師傅,都跑來問信。再過段時間,怕是整個景德鎮的模具師傅都會來我們家做工了。」
宋積雲沉吟道:「你看看有沒有好苗子。今年的窯神節,想辦法請幾位能帶徒弟的大師傅過來。」
甜白瓷她遲遲早早要收回來的,但好的模具師傅卻不是那麼好找的。
這次燒佛像,別人家都是火候影響了成品率的高低,&nbp;他們家卻是模具師傅的手藝高低影響了成品率的高低。
羅子興忙道:「東家放心,我讓人盯著呢!」
說到這裡,&nbp;他猶豫道:「東家,您看這次窯神節,我們要不要再多收些學徒?」
趁著佛像的東風,他們家的日常瓷都銷脫了。
管你是什麼樣的花色,大伙兒為了和窯廠搭上關係,都一窩蜂地搶。
他甚至想要能買處泥坑就好了。
可惜景德鎮能開採的泥坑多被人世代傳家,很難有賣出來的。
宋積雲點頭,說起另一樁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