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積雲忙道:「那倒不是。只是我今天剛剛送了一套給江縣令。你若是自用還好,若是送人,我怕重了樣,被人詬病。」
元允中不以為然。
宋積雲見了,只好讓香簪去找鄭全,讓鄭全開了庫房,拿一套茶具過來。
元允中有些意外,道:「你不是說這是令尊的珍藏,只有這一套嗎?」
他怎麼會相信這樣的場面話?
宋積雲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元允中冷眉冷眼地看著她。
她忙收斂了笑意,解釋道:「的確只有一套。但當年我父親為了給達官貴人送禮,專門燒了一窯青花薄胎茶具,雖說器形一模一樣,但繪製的圖案卻大不相同。因用的是前朝就已經快要絕跡了的蘇麻離青,燒出來的青花濃墨重彩,就當了珍藏送人,才有這麼一說而已。」
「哦!」元允中輕描淡寫地道著,嘴角卻像抑制不住般地微微翹了翹。
宋積雲感覺他好像挺高興的。
她有點傻眼。
這傢伙是怎麼了?
平時她好言好語地和他說話都會不知道哪裡戳中了他的痛處,他都會對她冷眼相對,今天她毫不掩飾地笑語了他一頓,他反而很高興的樣子?
宋積雲弄不清楚,也就不去細想了——她就是細想,有時候也想不明白。
但她還是笑著給他出主意:「雖然不是古董,但用料工藝都非常的講究,和前朝皇家御用的瓷器非常的相似,等閒人絕對看不出是仿燒的。你要是喜歡,等會挑套隨眼緣的,自己用也挺好。」
誰知道元允中瞥了她一眼,道:「不用了!」
宋積雲不解,再次墜入了和元允中交往的迷霧中。
那他為什麼氣勢洶洶地向她要茶具呢?
難道是嫌棄那些茶具不是獨一無二的?
宋積雲想了想,道:「要不,我專門給你燒一窯吧?自用也好,送人也好,都不算太寒酸。」
「也行!」元允中沉吟道,下頜微揚,神色間有著說不出來的矜貴,好像她求著他要給他燒瓷,而他礙於情面,不得不答應似的。
怎麼有人這麼自大卻又自大得讓人不覺得討厭?
宋積雲忍俊不禁。
等鄭全帶著幾個小廝滿頭大汗的抱著十幾套茶具過來時,元允中早不見了蹤影,燈火通明的書房裡只余宋積雲一人,她正伏首書案,不知道在看什麼。
「元公子呢?」他一邊督促著小廝小心翼翼地把茶具放在桌子上,一面問。
宋積雲抬頭,神色有些恍惚地「哦」了一聲,好一會才像回過神來似的,道:「這麼晚了,難道我還留他宵夜不成。」
鄭全望著高高堆起的茶具,有些無力地嘆了口氣,道:「那這些茶具怎麼辦?」
「放在這裡吧!」宋積雲的目光又回到書案上,「說不定明天我們的小公舉又改變了主意,又得來回折騰。等他看過了之後再說吧。」
小公舉?
是指元公子嗎?
是他聽錯了吧?
鄭全思忖著,沒有去糾正這些無傷大雅的小事,他上前幫宋積雲挑了挑燈芯,道:「時候也不早了,小姐您也早點歇了吧!洪家的瓷器吳總管親自送了過去,洪老爺和兩位洪公子看了都非常的高興,洪大公子還說明天要來拜訪您。」
宋積雲抬頭。
鄭全才這發現書案上擺著張畫。
不過粗細不一的寥寥幾筆,卻生動地勾勒出一幅笑逐顏開的彌勒佛。
他大吃一驚。
他雖然不會畫畫,也沒讀過多少書,但在宋家耳濡目染,鑑賞水平卻不低。
「這是誰畫的?」他忙道,「是小姐新收的畫作嗎?景德鎮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厲害的畫師?能說動他做宋家窯廠的供奉嗎?」
窯廠通常都難尋能自己作畫的畫師。
宋積雲撇了撇嘴,道:「是元公子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