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能在第一天找到歿影閣。這是很正常的事兒,畢竟青璃澤很大,更沒有人工踩出來的小徑。謝轍不是說了嗎?水土植被在環境中總是多變的。但他好像比較自信,因為他有一張別人看不懂的地圖,說是睦月君給他畫的。這地圖還要配合一些工具使用,都是陰陽師的小玩意,謝轍會折騰就行了,其他人只管跟著。雖然是完全陌生的地方,但看到他是那麼鎮定,其他人也焦慮不起來。
天色逐漸暗下來的時候,他便說,第二天才能到,所以幾人就近找了些木頭與大型植物的葉片,搭了一個簡易的棚子。寒觴做這些很熟練,可能搭過很多次了。像是用藤蔓加固木架子啊、用樹膠填補不平整葉片間重疊的空隙之類的技巧,葉聆鵷真是前所未見。她感覺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其他人也不讓她做什麼,她就幫忙抱著阮,繞著那兩人打轉。
天空完全黑了,但他們不能清楚地看到星星。因為他們已經深入青璃澤,這裡有許多參天古樹,它們的樹冠將天空裁剪得破碎。青璃澤屬於很南的地方,全年溫熱潮濕,即使冬日裡植被還是那樣茂密。生長在這裡的樹木似乎從來不知何為落葉。說不定,這也和青鹿神的法力有關係呢。
忙完以後,三個人繞著火堆坐了一圈。火上烤著一隻肥碩的雉雞,胖得流油,是寒觴找柴火的時候順手抓的。在這裡,乾燥的木頭不好找,所以他走得遠。他抱著木頭拎著雞回來的時候,高興地問他們猜他發現了什麼——即使就在他手裡,那開心模樣讓謝轍想起了半夜溜進村成功偷走農戶家的母雞的老狐狸,得意洋洋地在同伴們飢餓的目光里凱旋時的樣子。雖說沒惡意,但他知道這比喻不好聽,愣忍著沒說出來。最重要的是,他也餓了。
許是坐在這兒覺得無聊了,寒觴忽然開了口:
「青鹿神的大角也佇立在這裡。聽說,它們是林子裡最高、最大,也是唯獨沒有樹冠的兩棵巨樹。很多妖怪和動物都在那裡安家。聽說待在那裡,靈力可以更快地恢復。」
「我也聽說過。」謝轍接著說道,「但我從來沒見過。歿影閣的入口,在兩棵巨樹的中央,也就是鹿妖頭骨的眼眶。」
葉聆鵷的表情有點怪:「呃聽起來有點兒」
「有點可怕?」寒觴笑著說,「那你整一副對聯,一邊掛一串高粱穗,一邊掛一串蒜,再往最上頭糊個橫批,是不是聽上去好多了?」
「那也太奇怪了吧!」
寒觴說的太有畫面感,她腦子裡一想到這幅滑稽又詭異的場景,只覺得哭笑不得,但嘴角終歸是挑起來了。但還沒感覺高興一會兒,她忽然沉沉地嘆了一口氣,不自覺地抱緊了懷中的阮。她是冷了嗎?阮緗姑娘猜不出來。
「怎麼了?忽然又拉個臉。」
「也沒什麼,就是想到今年不能在家裡過年,感覺有點難以想像。也不是難過吧,只是我二十幾年來頭一次不和家裡人過年。」
「人類的年是挺熱鬧的,我也喜歡。不過你們葉家人肯定很多吧?這走個親戚串個門,挨家挨戶過去不得累死?壓歲錢得砸出去不少吧?」
「哎呀,也不至於,我們也不是所有姓葉的都要見一見嗯,雖然我平日裡從沒聽說過的親戚也一個兩個都冒出來了,但也沒有那麼的——那麼熱鬧。基本上是我和堂姐兩家在一起過的,趁著老人們身子都還硬朗,今年我們去她家,或者他們來我們家。畢竟兩城只隔了一座湖,繞過來也用不了多久。」
「喔那你們過年都幹什麼?我去過很多地方,人們的習俗不太一樣。」
「唔,估計我們這兒也沒什麼不一樣的吧?無非是吃宴席、拿紅包、放鞭炮、吃年夜飯、守歲、逛廟會之類的。你呢?妖怪會過年嗎?」
寒觴若有所思,微微皺起眉來,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值得斟酌一番再回答。面前的烤雞冒出滋滋的聲音,但裡面還沒熟透,並不能吃。
「有些妖怪會,尤其是離人類村子比較近的、成群的妖怪。有些不會,畢竟那是人類的儀式罷了。何況大部分妖怪的壽命都很長,一年一年地過,怪累的,有些妖怪生辰都是三五年才算一次的。還有一些妖怪有自己種族的類似『年』的節日,按照妖怪的法子過。不過我喜歡過年,我總是變成各種各樣的面孔,在一村又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