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君結識了一位新朋友——是位漂亮的孔雀。
不過,說是朋友,他們只是有點尷尬地對視著。確切地講,只有霜月君覺得尷尬。她有點想對這個妖怪發出譴責,因為先前正是他為自己的工作添了不小的麻煩。
「你」霜月君醞釀了一下,「先前倒賣怨蝕的孔雀精,就是你吧?」
孔令北抬起眉毛:「你認得我?唔,倒也算不上什麼新鮮事。」
這態度可有些令她火大了。先前聽線人說過,那孔雀精的確算得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但親眼見到她才真覺得有些自大。有本事的人都有些脾氣,可霜月君認識很多既有本領又懂得分寸的人,例如他旁邊那位,因而此人的行徑足以構成令她不悅的理由。
但沒辦法,他似乎和百骸主關係不錯。
「你們倆什麼時候認識的?」
「倒是認識得很早。」施無棄笑著說,「不過沒見過幾面,最近才順路同行了一陣。」
「就是這傢伙惹了不小的禍。」霜月君倒也不客氣地說,「名為怨蝕的餓鬼之刃,就是在他的手裡被倒來倒去。原本我聽消息,只以為是個山大王在做這些沒名堂的事,不曾想還是當地頗有名氣的領主。就為這些蠅頭小利,你可知你鬧出多大亂子?」
孔令北可不高興了。向來只有他指責別人的份,從沒有他被別人劈頭蓋臉訓斥的份。他立刻反駁道:「蠅頭小利?你知道那些蠢貨為了這把劍,願意掏多少白花花的銀子麼?錢在人類的世界有多重要,你自然知道,我就不多說了。如今人類的領地不斷擴張,為了融入適應你們的生活,多少妖怪也在想方設法地搞錢。當然,我同這群沒出息的傢伙不一樣,我只負責盈利便是了。只要有足夠多的銀子,即使在妖怪中也能有極大的話語權。你們人類不是常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嗎?」
「賣出去再搶回來,還殺人滅口,有你這麼做生意的麼?奸商二字都不足以形容你。」
「嘖。能買這把劍的,你以為有什么正人君子麼?可從來沒什麼俠肝義膽的正派人士斥巨資買下它,並將之封存、保護起來。若真有這樣的人,我不僅願意賤賣,還樂意幫他呢。可與我打交道的,個個都心懷鬼胎,連個好聽的藉口都不屑於想。既然這樣,我覺得黑吃黑也沒什麼。反正這兵器落在他們手裡,一定要出更大的麻煩,到時候還不是你們六道無常來擦屁股?我負責監控劍的流向,處理掉人與妖界的禍患,順便收取合理的費用,廢物利用,這不是反而給你們省心了麼?你該感謝我才是,而不是一昧地推卸責任。」
「你」
霜月君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什麼山大王,什麼領主,他活脫脫是個二道販子,不過是長得好看些,穿得光鮮些罷了,都是掩人耳目、迷惑人心的手段。
「你也知道那劍現在去哪兒了!你不是能控制它的去向麼?怎麼就落到無庸氏的人手裡?」霜月君不滿地說,「若不是你將劍賣出去,我也不需與討嫌的同僚做不必要的搶奪,劍也不會從歿影閣流落出去,我也不會」
也不會遇到薛彌音。
霜月君的話戛然而止。不,不能這樣說。至少救人一命,是件好事。她要是沒能去往山溝的深處,也不會解救她。不論現在是怎樣的情況,當初她都不曾為善行後悔。要是見死不救,才會讓她痛恨當時的自己。
「那你也應該責備歿影閣看管不利。」孔令北不以為然,「再說了,是我的東西被你劫走才對。是我的人截獲買家,劍最終也該由我們回收。你搶走了別人的東西,現在還在這裡振振有詞,丟不丟人吶?」
「怨蝕什麼時候是你的東西了?」
孔令北反而有些不解了。他反問道:「怎麼不是?任何東西,在誰手裡就該是誰的。不管是我賣出去的,還是被別人搶走的,只要東西在誰手裡,我就認可那是此人的物件。在當下物品的所有權難道不是那人麼?我可以再搶回來,那就又是我的東西了。就像現在,我當然認同那把劍是無庸藍的東西——或者那天狗,隨便誰。反正不是你我。」
霜月君還想再說些什麼,施無棄卻伸出一隻手臂加以制止,另一手端起茶一飲而盡。幸虧這座小茶樓足夠熱鬧,才能讓別人的喧鬧聲蓋過他們的爭吵。否則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