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坐在館子裡相顧無言。
明明是飯點兒,小店裡卻沒幾個人。雖然確實是因為他們覺得之前找的幾個餐館人都太多。兩人一路都沒說話,只是很默契地沒有選擇太吵的地方。不知不覺,他們就走到了一處深巷。除了住在附近的居民,恐怕很難有人發現這裡還有家湯包鋪。
招牌很老,店裡的牆上留下經年累月的煙塵,破爛的木質桌椅都包了漿。天依然很冷,但和剛才經歷的事相比,也沒那麼不能忍受。直到兩份灌湯包和兩碗白粥被端上來,雕像似的兩人才慢吞吞動了筷子。
莫惟明拿起筷子,但委實沒什麼胃口,又放下去。梧惠似乎也一樣。她穩穩地從籠屜里夾出一個灌湯包,又慢吞吞將它頂端戳開,卻並不打算吃,只是擺到盤邊。在見證她這麼禍害了三個湯包以後,莫惟明終於發出一聲嘆息。
「唉。關於你的夢,那個神棍說了什麼?」
「啊也沒什麼特別的。」
她小心翼翼將包子夾起來,在離盤子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又鬆開,看著它「啪嗒」一下掉下去。裡面的湯汁總是恰好沒有濺出來,反覆數次。
「別玩食物。」
「為啥?我又不是不吃。」她頓了頓,「只是現在不想吃。」
「你唉。」
「總之,他覺得我夢到的那些散落的金光,很像是硨磲手鍊被拽斷的樣子。他說我的體質,可能屬於那種——會受到某些影響的類型。所以極有可能,在夢裡還原了案發現場。雖然這說法不能給警察當證據,但反正我們也不用告訴他們。而且更有可能只是巧合。」
「你有說你你眼睛的事嗎?」
「欸,這個忘說了」
「不,不要說這個。」莫惟明捏住鼻樑,「不用說。」
「說到底還不是賴你」
「怎麼又賴我了。」
「如果不是——算了。怕你給我來一句沒良心。」
你知道就好。莫惟明沒說出來,只將一個包子夾到自己盤裡。醫院向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會允許醫生私自「治療」病人,何況是這種不正當的手段,和來源不正當的器官。如果釀成大錯,很可能被患者家屬鬧得天翻地覆。不過他也是留了心眼,在當時看到她包里的居住證,確定她並不是本地人,那麼雙親在本地的概率一定很小。
而且他也沒想到這麼快就會敗露雖然他有這個心理準備。
這家店的湯包平平無奇,麵皮還有點沙。但肉湯汁流到嘴裡的時候,食慾還是被輕易勾起。連吃了四個包子,他才想起把懷表掏出來看看,第二次確定時間。
「你的表現在幾點?」
梧惠正在嗦白粥。她忙放下碗,看了一眼腕錶。
「一點二十。」
「嗯倒是沒錯了。」
「可能只是店裡的表不准。很明顯,那些指針的轉速都不一樣嘛。」
「大概吧,我也希望是這樣。我確實很難相信我們在裡面只停留那麼短的時間。雖然我承認我不喜歡裡面的氛圍,但細數談話的內容,還是花了不少時間。」
「也許那些玄之又玄的事是真實存在的。」梧惠用筷子攪了攪熱氣騰騰的粥,不緊不慢地說,「可能你這種醫學生不信這些。我小時候也讀過各種各樣的書,後來更偏愛文學性強的。那些神話和,我雖不至於信以為真,但多少覺得有趣。住在沼澤下的地宮中蠱惑人心的巨蟒;守護著各大城池的神龍或神鳥;以人骨為材製作樂器的山村;行走江湖調停紛爭的六道無常有些說法,未必是空穴來風,大約真有能夠考證的東西。」
莫惟明突然停住筷子,無比認真看著她。
「不。也許你不會相信,但我也是這麼想的。我之前就說過,如果有不可思議的事情真正在我面前發生,並讓我信服,那我就沒有理由不去信服。但凡能提供可信的證據,再天方夜譚的傳說,我也會為它辯護。可能古時候是有很多事,因時間太漫長,在人們的口耳相傳後被誇大、誤傳、扭曲。但一個說法就算是謠傳,也定有其起因。只要邏輯合理,我又為什麼不去信呢?」
大約是覺得莫惟明的說法,與他一貫的形象有些許出入,梧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