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籬看著眼前的女子,與宮宴那次也不同,她們之間不是你在井外,我在井底。
她與她此時是隔著一個門框。
她的手扶著門框,一推,那個人就轉到了門外,再一推,那個人就轉到了門內,消失在心海中。
她是這個門的主人。
果然自己喚醒的,和別人織造送進來的不一樣。
當時看到張擇要查宮門,一旦下令,周景雲這種普通人帶著孩子,肯定立刻就被發現,要想阻止張擇,就只能拿出他最「在意」的人。
她像上次那樣把蔣後喚出來了。
「你試過了,知道了吧,就算把身體交給我,我也不會取代你,你是安全的。」
「我都幫你這麼大的忙了,你不說聲謝謝,讓我說一句話總可以吧。」
眼前的女子抓著門框喊,絲毫沒有先前在張擇面前的儀態威嚴。
白籬忍不住笑了。
她看著她:「笑啦?笑一笑多好,你這小孩子,別總是苦大仇深…..」說到這裡又自己一笑,「我說錯了,你還真是苦大仇深。」
是啊,她全家都死光了。
「也沒什麼啦,人都是要死的,活著的該笑還是要笑。」
「你看,我都死了,我不是也還在笑嘛。」
白籬沒有再看她,沿著長街向夜色中走去,巡查的兵衛迎面而來,宛如被夜色遮住了雙眼渾然不覺。
「我很久沒有看過皇城的夜色了。」
耳邊的聲音說。
白籬看著腳下多出的一道影子,身邊的聲音還在繼續。
「很久沒有看到這些人了。」
「這些人,果然如陛下說的那樣,越來越不堪。」
話說到這裡的時候,白籬看到腳下的影子動了動,感覺到有人戳她的胳膊。
「不過,周景雲越變越好了。」
聽到這句話,白籬腳步頓了頓,轉頭看向身側。
她現在的視線一半是正常的街道,夜色與街邊的燈火交映,一半夜色昏黃,街道和燈火都籠罩在昏黃中。
昏黃的身側站著一人,與她同行並肩。
「你說的這可不止一句話了。」白籬看著她說。
身邊的人笑了:「說其他的話幾句都可以,說到周景雲就只能一句話啊?你就不好奇?我給你講講周景雲小時候.「
她的話沒說完,身影一晃,人和聲音四散。
白籬的半邊視線恢復正常。
周景雲。
她默然一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周景雲應該順利從宮裡出來了,他帶著孩子回家了嗎?
突然帶回個孩子,怎麼跟東陽侯夫人解釋?
白籬忍不住笑了。
周景雲怎麼總是遇到奇怪的事。
周景雲走在大街上,緊緊裹著斗篷,從宮裡順利的出來了,接下來去哪裡又是一個問題。
他可以悄無聲息的從宮裡帶走一個孩子,但帶著孩子回去,不可能隱瞞所有家人。
莫名其妙帶回一個孩子,必須要有一個解釋。
跟母親說這是他的私生女怎麼樣?
應該不行,有了帶回個假兒媳的事,母親現在不相信他說的任何話。
而且,帶回家裡人多眼雜,他現在被很多人盯著,尤其是張擇,一旦發現東陽侯府突然冒出來一個嬰兒,就算別人信了私生女的解釋,張擇絕對不會信,立刻就會知道是怎麼回事。
周景雲看向夜色漸褪的街道。
還好,有個其他的地方可以去。
當察覺到有人翻進院落,門洞裡裹著斗篷抱臂盤坐的江雲猛地睜開眼,一把劍在青光蒙蒙中向來人飛去,他緊隨其後。
與此同時有男聲輕響「是我。」
叮一聲,長劍換了方向撞在院牆上,江雲站在了來人身前。
「世子。」他有些驚訝,「怎麼這時候來了?」
話音剛落,世子響起一聲啼哭。
不是,世子身上響起啼哭,江雲震驚看著面前的周景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