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親眼看到鳥兒飛起來,也聽到鳥鳴,怎麼是假的?
張擇用刀戳起這隻鳥,仔細地端詳。
的的確確是草編的,沒有半點血肉的假鳥。
「幻術?」張擇看那男人問。
男人卑躬屈膝點頭:「對,也可以說是幻術,這也是祝由的一種,當年的上古巫苗父,以菅為席,以芻為狗,北面祝,來給人治病,我只學了皮毛,用芻草編了個鳥,在市井中取悅民眾混口飯吃。」
張擇知道街頭有這種幻術表演,不過是障眼法而已,但此人展示的比障眼法可厲害多了。
他適才真的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一隻真麻雀。
「這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點就是我通過言語讓大家相信我懷裡是有一隻真鳥,而你們相信了,就會真的把它當成真的….」男人解釋說,又道,「中丞,我的能力只能做到這個,而且是短短一刻,再等一會兒,你們自己也能發現不對,但如果是技藝高超的人,你們可能永遠不會發現…..」
張擇伸手接過草編的鳥,端詳著,若有所思說:「所以,靈泉寺的和尚就是被人用祝由術同時陷入了睡眠而不自知。」
這樣說的話,那朱善的死也能解釋了。
他是被祝由術所惑,自己勒死了自己。
清晨的金玉公主府,比往日更加安靜。
安靜中透出些許不安。
阿菊看到僕從遞來的帖子,皺了皺眉:「這是十天前的帖子,此人太無禮了。」
公主的聲音從簾帳後傳來:「是什麼人又對我無禮了?」
阿菊忙拿著帖子掀起簾帳走進去,看到金玉公主斜躺在胡床上,眉宇間幾分戾氣。
「是沈青。」阿菊說,將帖子遞過去,「公主十天前那次宴席邀請他了,但他沒來。」
金玉公主看著這個名字,似乎有些恍惚:「沈青…..」
好像很熟悉。
然後想起什麼。
「那個琴師。」
冷哼一聲。
「我那時讓他來奏琴,他沒來,現在來幹什麼?」
說罷又冷笑。
「來的好,去,把人叫進來了,我看看他能不能用膝蓋給我彈琴!」
兩個年輕的侍從站在前院,看著站在其中的男子。
男子一身青袍,身後背著琴,是跟駙馬一般的年紀,但相貌天差地別。
念頭閃過時,兩個侍從微微恍惚,總覺得好像曾經冒出過這個念頭。
這場面也莫名有些熟悉。
但怎麼可能呢,他們是這兩年才到公主身邊的,也是第一次見這個傳說中被先帝封為琴狀元的宮廷樂師。
阿菊從內走出來。
看到她,沈青深深一禮。
「公主。」他誠懇說,「沈青失約,辜負了公主的心意。」
阿菊笑了笑:「去跟公主解釋吧。」
「雖然是陛下召我回來,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就連樂庭中都沒有了我的位置。」
沈青抱著琴,神情憂鬱,長聲嘆息。
「這些日子,我原本想以琴技取得位置,但就算我彈奏的再好,也拿不到前排的位置,被選中的樂師,不是背靠太府寺,就是各種各樣的關係。」
他看著斜躺著閉眼似乎睡著的金玉公主,深深一禮。
「沈青本想在公主面前留幾分體面,只是最終還是來求公主垂憐了。」
金玉公主閉著眼嗤笑一聲:「你來晚了,十天前的我還能垂憐你一下,現在的我,自身難保,也要等著皇帝垂憐了。」
這話看似在諷刺沈青爽約,但實際上是在發泄自己的怨氣。
沈青說:「公主說笑了,您是大周的公主,你身上和陛下一樣流著天子血。」他說到這裡一笑,「你們姐弟之間,怎能說垂憐呢?」
雖然這話聽多了,但好聽話總是人人愛聽的,尤其是那句,她和陛下一樣流著天子血,金玉公主睜開眼,看沈青一眼。
沒錯,她和陛下一樣,都是先帝的孩子,不過是因為長陽王是男的,才當了皇帝。